王都使团的到来,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泰拉领地近期的异军突起,尤其是与龙族的关联以及这次对汉斯伯爵堪称羞辱性的精准反击,显然已经无法被王都的权力中心继续忽视。
萧辰以最高规格,但又不失领地威严的方式接待了使团。使团规模不大,约二十人,为首的是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身着王国宫廷礼仪官的服饰,身后跟着几名文官和一队精锐的王室护卫。他们打着的是代表国王(或者说王室内廷)的旗帜,而非王储或任何贵族的徽记。
会谈在修缮一新的领主堡议事厅进行。萧辰这边,除了他自己,只带了米迦勒、塔姆和埃格伯特作陪,既展示了力量(米迦勒的存在),也体现了对内政(塔姆)和知识(埃格伯特)的重视。希雅和白牙等人则隐在暗处,以防不测。
“尊敬的泰拉领主,萧辰阁下。我乃国王内廷首席书记官,霍华德。”老者举止得体,语气平和,但久居上位的威严自然流露,“奉国王陛下御令,特来觐见,并对阁下及贵领地在王国边陲所取得的……卓越成就,表示关注。”
话语客气,但“觐见”和“关注”二字, subtly 强调了王国的宗主地位。
萧辰不卑不亢地回礼:“霍华德书记官远道而来,辛苦了。泰拉领地始终是王国的一份子,我们在此拓荒发展,也是为了更好地守护王国边境,何来‘觐见’之说。请代我向国王陛下转达最诚挚的问候。”
双方落座,一番程式化的寒暄和互相试探后,霍华德切入了正题。
“领主阁下,明人不说暗话。近期边境颇不宁静,汉斯伯爵领内更是风波不断。陛下对此深感忧虑。”霍华德缓缓道,目光扫过米迦勒和萧辰,“尤其是,关于贵领地的一些……传闻,以及阁下与某些非人存在的密切关系,在王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希望了解,泰拉领地对王国的忠诚是否依旧?阁下大力发展军备,意欲何为?与月光龙族的交往,又将对王国产生何种影响?”
问题尖锐而直接,直指核心。
萧辰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从容应答:“书记官阁下,泰拉领地的忠诚,天地可鉴。我们抵御外敌(指最初的怪物和地精),开发荒原,缴纳赋税(虽然目前免税期,但姿态要做),无一不是为了王国的强盛。至于军备,身处边境凶险之地,若无自保之力,难道要坐等被怪物或……某些不守规矩的邻居吞噬吗?”他巧妙地将汉斯伯爵的威胁点了出来。
“至于龙族,”萧辰看向米迦勒,后者微微颔首,“月光龙族是古老而高贵的种族,她们关注的是世界的平衡与‘根源’的威胁(他刻意用了这个卡尔洛斯长老提及的词汇),而非世俗权柄。我们与希雅公主的交好,是基于共同应对潜在危机的需要,对王国而言,是多了一位强大的潜在盟友,而非威胁。”
他反将一军:“倒是王国内部,某些权贵拥兵自重,屡次挑衅边镇,甚至与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勾结,企图暗害王国忠良,这才真正是动摇王国根基的毒瘤。陛下若真为王国忧虑,是否应先整顿内部?”
霍华德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没料到萧辰如此犀利,不仅轻松化解了质问,还将矛头直指汉斯伯爵乃至王国内部的权力斗争。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领主阁下快人快语。实不相瞒,陛下对汉斯伯爵的所作所为亦有所耳闻,甚为不满。但王国如今内忧外患,陛下年事已高,有些事……力不从心啊。”他这话,隐约透露出王室的无奈和王储与贵族之间的复杂局面。
“因此,”霍华德话锋一转,“陛下派我前来,也是希望能与阁下达成一种……默契,或者说,新的平衡。”
“哦?愿闻其详。”
“王国可以正式承认泰拉领地的自治地位,赋予您更大的权力,包括独立的贸易权和有限的征兵权。并且,会约束汉斯伯爵,不得再对贵领地有任何挑衅行为。”霍华德抛出了诱人的条件。
“代价呢?”萧辰直接问道。
“代价是,泰拉领地需公开宣誓效忠国王陛下(而非王储),并在王国需要时,提供必要的军事援助。此外,关于您领地内的某些……特殊技术(他目光扫过埃格伯特,显然指新能量矩阵等技术)和资源(秘银),王国希望享有优先购买权,并且,不得向王国的敌对势力输出。”
简而言之,王室想招安泰拉,将其作为制衡国内贵族(尤其是汉斯伯爵和王储)的一枚重要棋子,同时获取实利。
这是一个重大的抉择。接受,意味着获得官方认可,解除汉斯伯爵的直接威胁,获得发展空间。但也会被绑上王室的战车,卷入更深的政治漩涡,技术和发展也可能受制于人。
拒绝,则可能面临王国(至少是明面上)的敌意,虽然不惧,但会凭空多出一个强大的对手,不利于专心应对“根源”和系统债务。
萧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反问道:“这是国王陛下的意思,还是……某些人的意思?”他意在区分国王和王储。
霍华德深深看了萧辰一眼:“是陛下的意思。至于王储殿下……他的想法,或许有所不同。”这等于暗示了王储可能对泰拉抱有敌意或另有图谋。
信息已经足够清晰。萧辰心中迅速权衡利弊。
“感谢国王陛下的厚爱和书记官阁下的坦诚。”萧辰最终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与领地的伙伴们商议。请阁下在领地休息几日,感受一下泰拉的风貌,三日后,我必给陛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留下了回旋余地。
霍华德似乎也预料到这个结果,点头同意。
使团被安排住下后,萧辰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包括通过水晶远程参与的希雅,商讨对策。
新的棋局已经摆开,王都伸出的橄榄枝,既是机遇,也是陷阱。泰拉领地这艘刚刚起航的船,将如何在这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海域中航行,需要所有人的智慧。而萧辰心中,一个初步的、大胆的计划,已渐渐成型。他不仅要利用王室的矛盾,还要借此机会,将泰拉的影响力,主动向外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