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厅里,那鲜红的倒计时,像一颗悬在所有人心脏上的水滴,每一次跳动,都溅起冰冷的惊惧。
【59:45】
维克多·冯·海因斯胸膛剧烈地起伏,昂贵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身体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被冒犯到极致的、几乎要冲破血管的暴怒。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赤裸裸地威胁过。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维克多对着屏幕嘶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是共济联盟!是足以碾碎任何一个国家的绝对力量!你现在收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不只是你,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除!”
陆寒甚至懒得去看他,只是端着那杯咖啡,走到巨大的全息地球仪前,看着那片代表卡拉帕格共和国的版图,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布拉德。”
“在!L先生!”布拉德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挺直腰板。
“诺亚方舟的股价,跌破三百瑞士法郎了吗?”
布拉德手忙脚乱地调出数据,声音都在发颤:“报……报告!刚刚跌破!现价二百九十八!已经触发第二次熔断机制,市场正在等待瑞士监管局的公告!”
陆寒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他转头,目光终于落回屏幕里的维克多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海因斯先生,你在威胁我?”他问道,“用一个正在破产的公司,和一个即将因为你的愚蠢而蒙受巨大损失的联盟?”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猜,如果现在召开联盟紧急会议,讨论是谁造成了这一切,他们是会先抹除我,还是先‘修剪’掉你这根惹出滔天大祸的枯枝?”
维克多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最恐惧的地方。他不是联盟,他只是联盟的一部分。他可以调动联盟的资源,但前提是为联盟创造价值。而现在,他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蒸发联盟的资产。
站在陆寒身边的阿利斯泰尔,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比维克多更清楚陆寒这句话的份量。陆寒不是在挑拨离间,他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联盟是理性的,是冷酷的,它没有忠诚,只有利益。当一个成员成为负资产时,清理他,就是唯一的选择。
“你到底想要什么?”阿利斯泰尔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放弃了威胁,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就像一个来自深渊的赌徒,直接掀了桌子,用所有人的性命当筹码。
“我的条件,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陆寒将咖啡杯放到一边,伸出两根手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一个医生,换取整个卡拉帕格计划的终止?”阿利斯泰尔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符合逻辑!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对等的价值!”
“价值,是由需求决定。而不是由你。”陆寒淡淡地说道,“对我来说,那个医生的命,比你们整个‘花园’都值钱。至于你们的计划……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关心哪个国家由谁来当总统。”
这番话,让两位巨头同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们第一次遇到一个完全不按游戏规则出牌的对手。金钱、权力、地位,这些他们用了半辈子去追逐的东西,在这个年轻人眼里,仿佛一文不值。他唯一的驱动力,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原始情感——复仇。
【42:17】
倒计时无情地流逝。
诺亚方舟的股价在短暂的停牌后,再次开盘。没有奇迹,只有更深的绝望。恐慌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欧洲金融市场,与诺亚方舟有关的债券、基金,乃至于持有其大量股份的银行,都开始了连锁下跌。
这已经不是一场针对一家公司的狙击,而是一场正在失控的金融瘟疫。
“维克多!”阿利斯泰尔猛地转向屏幕,语气严厉,“做出选择!现在!立刻!”
维克多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看着自己的财富帝国,在那个年轻人的指尖下,如沙堡般一寸寸崩塌。那种剧痛,让他几乎要发疯。
“把……把那个医生的资料给他!”最后,他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了这句话。
“还有卡拉帕格。”陆寒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我要亲眼看到,泛美农业物流集团的运粮船,重新起航。我要看到你们旗下的所有媒体,向阿尔瓦雷斯总统,公开道歉。”
“你不要得寸进尺!”维克多咆哮道。
陆寒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回操作台,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屏幕一角,那个不起眼的数据窗口再次刷新。
【指令已执行:追加建立“诺亚方舟保险集团”(NAIG.Sw)股票的空头头寸,资金:二十亿美元。】
“噗——”
维克多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昂贵的办公桌上。他指着屏幕里的陆寒,浑身剧烈地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疯子……他是个疯子……”布拉德身后的一个交易员,双眼失神,喃喃自语。
整个“夜枭”团队,鸦雀无声。他们看着陆寒的背影,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他平静地按下一个按钮,就让一个活生生的金融巨头,吐血三尺。这种视觉冲击力,比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加震撼。
“好……好……我答应你!”阿利斯泰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彻底的疲惫。他知道,再不妥协,今天倒下的就不仅仅是维克多,还有他自己。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终止‘潘多拉’计划b阶段,命令泛美恢复供粮。”
“通知‘夜莺’,撤回所有关于卡拉帕格的负面报道,准备发布澄清和道歉声明。”
“信息部,把艾伯特·芬奇医生的全部资料,最高权限,发送给L先生。”
命令被一条条下达。
指挥厅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一群世界上最顶尖的阴谋家,此刻却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学生,在一个年轻人的逼迫下,手忙脚乱地纠正着自己的“作业”。
几秒钟后,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陆寒的操作台上,弹出了一个加密的数据包。
他伸手,点开。
一个男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
【姓名:艾伯特·芬奇(Albert Finch)】
【国籍:瑞士\/英国双重国籍】
【职业:神经内科及药理学专家】
【住址:瑞士日内瓦瓦伦贝格大街17号别墅】
【家庭成员:妻子,一子一女。】
【日程:未来一周,将在日内瓦大学附属医院坐诊,周三下午两点,会去圣安妮私立小学接女儿放学……】
资料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包括芬奇医生习惯在哪家咖啡馆买咖啡,他女儿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口味。
在资料的最后,是一个实时视频窗口,正是瓦伦贝格大街17号别墅的门口。一个男人正从一辆宾利车上走下,正是照片上的芬奇医生。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对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陆寒静静地看着那张脸,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地关掉了数据包,也切断了与维克多和阿利斯泰尔的通讯。
整个指挥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两个巨头的影像消失了,只剩下墙上依旧在闪烁的全球地图,和那块显示着诺亚方舟股价的屏幕——它已经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
陆寒站起身,拿起外套,转身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看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夜枭”团队一眼。
“L……L先生……”布拉德鼓起勇气,颤声问道,“我们……我们现在做什么?”
陆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
“收网。”
他吐出两个字,身影消失在门口。
留下整个指挥厅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位L先生口中的“收网”,不仅仅是指做空诺亚方舟带来的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更是指,另一张更大、更血腥的网,即将在日内瓦,悄然张开。
ps:当猎人拿到了猎物的全部信息,你认为他会选择哪种狩猎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