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作战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毅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他不是因为亏钱而愤怒，而是因为那种被自己人出卖的，锥心刺骨的背叛感。
“谁！到底是谁干的！”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大家，都是把身家性命绑在一起的！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人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每个人，都成了嫌疑人。
程明和李娜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他们只是技术人员，何曾经历过这种如同谍战片般的场景。
王浩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检查着所有的网络端口和通讯设备，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窃听漏洞。但结果，让他更加绝望。
“网络是安全的。”他抬起头，声音沙哑，“所有的通讯，都经过了零姐的加密。不存在被外部窃听的可能。问题……就出在我们这几个人身上。”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团队之间仅存的，最后一丝信任。
完了。
赵毅的心中，一片冰凉。
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没被敌人打死，自己人，先从内部瓦解了。这仗，还怎么打？
陆寒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赵毅的暴怒，王浩的绝望，程明和李娜的恐惧。
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质问和盘查，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一棵无法根除的参天大树，最终，会把整个团队都撕裂。
“深渊”这一招，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恶毒，更加致命。
他们不仅要从金钱上消灭你，更要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你。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变成一个，谁也不敢靠近的孤家寡人。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的气氛中。
一直沉默如山的黑豹，突然动了。
他走到作战室的中央，解下了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战术匕首，轻轻地，放在了陆寒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总，”黑豹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决绝，“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赵毅猛地看向他：“老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黑豹的目光，直视着陆寒，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跟着你，太累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我以为我们是在投资，是在赚钱，可现在呢？我们像一群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随时都可能被人一锅端了。我受够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赵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对陆寒无条件信任，把后背完全交给他的黑豹吗？
“你……你疯了？！”赵毅指着他，气得手都在抖，“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说这种话？！”
“船？”黑豹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这他妈是一艘快要沉的破船！我不想跟着一起淹死！陆总，我们之前赚的钱，我应得的那一份，你该给我了。我拿了钱，就走。从此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他说得如此决绝，如此无情。
整个作战室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如果说，之前的内鬼疑云，是让团队出现了裂痕。那么现在，黑豹的“背叛”，就是往这条裂痕里，狠狠地插进了一把刀！
连最忠诚的黑豹，都选择了放弃。
那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希望？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陆寒静静地看着黑豹，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外人无法读懂的，深沉的悲哀。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那把匕首，反转过来，将刀柄递还给了黑豹。
“钱，我会打到你的瑞士账户。”陆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这个，你带走。以后，防身用。”
黑豹接过匕首，深深地看了陆寒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片深海。
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工厂的大门走去。
“砰！”
沉重的铁门，被他重重地拉开，又重重地关上。
黑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作战室里，一片死寂。
赵毅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连老黑都走了……”
王浩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程明和李娜，甚至已经不敢再看陆寒的眼睛。
这支曾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团队，在这一刻，仿佛已经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深渊时。
一直站在陆寒身边的零，却突然抬起头，她那双纯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敬佩。
她的目光，落在了陆寒的手上。
刚才，陆寒将匕首递还给黑豹的时候，他的食指，在匕首的刀柄上，用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轻轻地，敲击了三下。
那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最高级别的摩斯电码。
那三下敲击，代表着一个意思：
“以身为饵，注意安全。”
这个计划，太疯狂，太冒险。
只有陆寒，敢想。
也只有黑豹，敢做。
……
沪市，一家位于城郊的，破旧的汽车旅馆内。
黑豹将自己摔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坚毅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离开作战室时，那种决绝和无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潜伏在暗处的，野兽般的警惕。
他知道，从他走出那扇门的一刻起，他就成了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猎人。
同时，也成了一个，最显眼的猎物。
那个隐藏在团队里的“内鬼”，那个“深渊”的毒蛇，看到他这个核心成员，以这种方式“决裂”，一定会认为，他是最好的，策反和灭口的对象。
他要做的，就是等。
等那条毒蛇，自己找上门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旅馆的窗外，夜色渐深。
黑豹抽完了整整一包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地往下沉。
难道……计划失败了？是自己演得不够像，还是对方，根本就没上钩？
就在他心中升起一丝自我怀疑的时候。
放在床头柜上，那支他早就准备好的，全新的，无法被追踪的一次性手机，突然，“嗡”的一声，震动了一下。
黑豹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
“想活命，还是想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