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被封,阴煞之患的传言渐渐平息,杂役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即将到来的外门大比上。人人埋头苦修,以期在大比中脱颖而出。
灵晓的生活依旧规律。白日劳作,夜晚则沉浸在修炼之中。那部无名残诀玄妙非凡,引导着她吸收炼化灵气,修为在稳固中悄然精进。而袖中那枚得自黑石镇坊市的铁片,一直安安静静,再无异常。
直到今夜。
月华如水,透过简陋的窗棂洒入屋内。灵晓正盘膝而坐,五心向天,体内灵力依照无名残诀的路线缓缓运转。苏晓的花魂悬浮在她身前,吸收着月华与灵晓修炼时散逸的纯净能量,花瓣舒展,显得惬意安然。
就在功法运转到某个周天,灵力流过特定经脉节点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她袖中传来!
是那枚铁片!
它竟自行微微震动起来,表面那层灰扑扑的外壳仿佛在月光下流转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光泽,同时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独特的波动。这波动并非灵力,也非神识,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带有某种指向性的共鸣!
几乎在同一时间,灵晓腰间那枚始终沉寂的古朴玉佩,也骤然温热了一瞬,仿佛在回应着铁片的异动!
而袖中的苏晓更是传递来一股强烈而清晰的意念:“灵晓!那个铁片!它…它好像活过来了!在发烫!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指着某个方向?”
灵晓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她迅速取出那枚铁片,握在掌心。
铁片依旧冰凉粗糙,但那细微的震动和奇特的指向性波动却真实不虚。它所指的方向,赫然正是——被封锁的矿山区域!
‘果然不凡!’灵晓心中凛然。这铁片竟能与矿山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共鸣?是因为那所谓的“阴煞”?还是另有隐秘?
她神识悄然蔓延,仔细感知着铁片传来的波动。这波动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在呼唤着她前往。
去,还是不去?
风险显而易见。矿山已被金丹长老亲自下令封锁,有执法弟子看守,且深处必然存在未知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这铁片神秘异常,能与玉佩和苏晓产生感应,其指向之物绝非寻常。或许关乎苏晓魂体恢复,或许关乎此界更深层的秘密,甚至可能与她跨界而来有所关联。
灵晓只沉吟了数息,便做出了决定。
机缘在前,岂能因畏险而错失?
她看了一眼窗外月色,已是子夜时分,正是守卫最为松懈之时。
“苏晓,收敛所有气息。”灵晓以神念吩咐,同时自身气息也彻底内敛,如同磐石,再无一丝波动外泄。她换上一身深色衣物,将铁片小心收好,如同一道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窗户,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她对杂役区的地形早已了然于胸,避开偶尔巡夜的弟子,身形如烟,快速而安静地向着矿山方向潜行。
越靠近矿山,掌中铁片的震动便越发明显,那股指向性的共鸣也越发清晰。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正是此前传闻中的“地底阴煞”,但比外围区域浓郁了数倍。
矿山入口处,果然有两名执法堂弟子值守,但修为仅在练气八层左右。两人虽尽责,但深夜困顿,难免有所松懈。
灵晓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阴影,借助地形和夜色的掩护,从一处偏僻的、早已废弃的排水暗道悄然绕过了守卫,进入了矿山区域。
一入矿山,那股阴煞之气更是扑面而来,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力。寻常练气弟子在此呆久了,恐怕真会如那些病倒之人一般,被侵蚀心神。
灵晓运转无名残诀,精纯的灵力自行在体内流转,竟将这些侵入的阴煞之气缓缓炼化吸收,化为己用,并未感到太多不适。这无名残诀的玄妙,再次显现。
她循着铁片震动的指引,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矿洞中快速穿行。越往深处,矿洞越是破败废弃,显然已久无人至。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偶尔滴落的水声在空旷的坑道中回响,更添几分阴森。
掌中铁片的震动已变得十分剧烈,甚至微微发烫。
突然!
前方坑道拐角处,隐约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仿佛女子哭泣,又似寒风穿过缝隙,听得人毛骨悚然!
苏晓的意念瞬间紧张起来:“灵晓!有…有声音!”
灵晓脚步一顿,神识向前探去。然而,那声音飘忽不定,神识扫过,竟未发现任何生命或魂体迹象!只有更加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盘踞在前方一个巨大的废弃矿洞之中。
那里,就是铁片指引的最终目的地!
灵晓眸光一凝,指尖悄然扣住一枚得自黑石镇的低阶护身符箓,缓步向前摸去。
刚踏入那巨大矿洞,眼前的景象便让她瞳孔微缩!
只见矿洞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矿石或宝物,而是悬浮着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翻滚蠕动的黑灰色雾气!那呜咽之声,正是从这雾气核心中传出!雾气周围的地面和岩壁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黑色冰霜,散发着极致的寒意。
而这团阴煞雾气的核心,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
掌中铁片在这一刻震动到了极致,灼热感几乎要烫伤皮肤!它直指那团雾气核心!
就在灵晓试图看清那暗红光芒为何物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完全由精纯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冰锥,毫无征兆地从那团雾气中暴射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刺灵晓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攻击!这阴煞之气竟然能自主攻击!
灵晓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自然形成的阴煞!其攻击强度,堪比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全力一击!
她身形疾退,同时激发了手中的低阶护身符箓!一层淡黄色的光幕瞬间亮起!
咔嚓!
然而,那低阶符箓形成的护罩在那阴煞冰锥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破碎!冰锥来势稍减,却依旧凌厉地射来!
电光火石之间,灵晓体内那无名残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抹极其凝练、带着一丝冰冷寂灭意味的灵力——这是她模拟此界法术,将自身一丝本源之力极度稀释后施展出的手段!
“破!”
她低喝一声,指尖点出,精准地迎向那几根冰锥!
嗤嗤嗤!
蕴含着一丝至高法则本源的灵力,虽极度微弱,却对那阴煞之气有着天然的克制!数根冰锥在与她指尖接触的瞬间,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
但灵晓也被那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脸色微微发白。以她明面上练气六层的修为,接下这一击,已是极限表现,甚至略有超出。
那团阴煞雾气似乎被激怒了,剧烈翻腾起来,更多的呜咽声从中传出,更多的阴煞之气开始凝聚,显然在酝酿更强大的攻击!
此地不可久留!
灵晓毫不犹豫,立刻抽身疾退!她速度全力爆发,如同鬼魅般向矿洞外掠去!
身后,那阴煞雾气发出不甘的尖啸,却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在矿洞中央,无法追出。
灵晓一路毫不停留,依原路急速返回,再次险之又险地避过入口守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关上房门,隔绝外界,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摊开手掌。那枚铁片已恢复了冰冷粗糙的模样,再无动静。
袖中的苏晓这才后怕地传递意念:“吓死我了!灵晓你没事吧?那团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无碍。”灵晓平复着体内略有紊乱的气息,眸光深邃如夜,“那非自然阴煞,似有残念怨憎凝聚,更似……某种封印之物。”
她回想起那雾气核心中一闪而过的暗红光芒,以及铁片剧烈的反应。
那矿洞深处,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想象。而那枚铁片,无疑是关键之物。
这一次冒险,虽未得宝,却印证了诸多猜想,也让她对云岚宗,对此界,有了更深的警惕。
山雨,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