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皇后沈令仪与长公主周嫣正心绪不宁。
早朝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刚结束不久,消息已然传来,虽然陛下暂未处置,但那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她们为萧无病深感担忧。
就在这时,殿内光影微动,孙尚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竟在白日里悄然出现在殿内。
“啊!” 周嫣吓了一跳,沈令仪也是心中一惊,但很快认出来人,强自镇定道:“孙……孙姑娘?”
孙尚香对母女二人的惊慌视若无睹,清冷的声音直接切入主题:“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我家主人让属下传话:京城琐事,不足挂齿。下个月,我军将正式启兵,北伐——灭周。”
“灭……灭周?!” 沈令仪和周嫣同时失声惊呼,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北伐大周,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萧无病竟然就在这等被朝臣围攻的关头,做出了如此石破天惊的决定!
看到她们脸上的惊容与担忧,孙尚香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大信心:“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我家主人手段通天,利器在手,横扫北疆如探囊取物。小小大周,不过是主人宏图霸业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嫣,继续道:“主人让属下转告,请娘娘与公主静候佳音。待北疆平定,某些跳梁小丑,自然会有他们的归宿。”
说完,孙尚香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身影悄然淡化,消失在坤宁宫白日的光影之中,只留下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的沈令仪与周嫣。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激动。
萧无病非但没有被朝堂的攻讦所困,反而要行此犁庭扫穴之举!若真能成功……这大乾的天下,恐怕真的要彻底变天了!
御书房瓦顶上,李莲风与影老的对峙也接近尾声。
影老丢下那句充满杀意的警告后,不再多言,身形缓缓融入阳光下淡淡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莲风独自立于冰冷的琉璃瓦顶,晨风吹拂着他花白的发丝,脸色变幻不定。
他返回御书房。
他穿过寂静的回廊,脚下的青石板仿佛比往日更加冰凉。
方才瓦顶之上,影老那番裹挟着血腥气的警告,以及孙尚香白日闯入宫闱的肆无忌惮,如同两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需要字斟句酌,既要让陛下知晓事态的严峻,又不能过分渲染,以免激起陛下不应有的雷霆之怒。
御书房内,檀香的清幽似乎也未能驱散早朝留下的压抑。
周天并未坐在御案之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明媚却显得有些刺眼的春光。
“陛下。”李莲风躬身,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了几分。
周天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丝冷意:“人走了?”
“回陛下,走了。”李莲风应道,随即上前几步,将方才发生在瓦顶之上与坤宁宫内的情形,原原本本,巨细靡遗地禀报了一遍。
他刻意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当他复述到影老那句“清理门户”时,周天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握。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良久,周天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一品传奇,视朕的宫禁如无物;边疆总督,私拥足以颠覆朝堂的武力……李伴伴,你说,这萧无病,究竟是想做霍光,还是曹操?”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
李莲风心头一凛,知道这是陛下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他斟酌着用词,缓缓道:“老奴以为,萧总督……其志恐不在霍光、曹操之下,亦或……在其上。”
他顿了顿,抬眼观察了一下周天的神色,继续道:“那影老所言‘清理门户’,虽是狂悖,却也点明一事。柳、傅、魏三家,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推手,在朝堂之上构陷边镇大将,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其心……亦可诛。萧无病以此激烈方式回应,既是警告,也是在逼陛下……表态。”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周天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缓缓敛去,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萧无病的强势、门阀的蠢动、边军的隐患……这一切如同乱麻缠绕在他心头。然而,有一根线头,或许能帮他理清些许脉络——那便是坤宁宫,以及萧无病特意派人去传递的消息。
“摆驾,”周天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坤宁宫。”
李莲风微微一愣,陛下已许久未曾主动踏足坤宁宫了。他立刻躬身:“老奴遵旨。”
帝驾一行沉默地穿行在宫苑之中。阳光正好,洒在朱红宫墙与金色琉璃瓦上。
坤宁宫。
宫人通报陛下驾到时,沈令仪正与周嫣对坐品茗,实则心绪未平。
孙尚香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母女二人尚在消化那“灭周”二字带来的冲击。
听到通报,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外与一丝警惕。
他怎么会来?自从当年沈家之事分岐后,周天便极少踏足此地。
上一次来,依稀已是五六年前的模糊光景。
周天步入殿内,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
坤宁宫的陈设依旧典雅华贵,却似乎比他记忆中更添了几分冷清。
他的到来,并未带来夫妻重逢的暖意,反而让空气骤然紧绷。
“臣妾\/儿臣,参见陛下。” 沈令仪与周嫣依礼参拜,姿态恭谨,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平身。” 周天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淡,“早朝事繁,过来看看。方才……宫里似乎有些动静,没惊扰到皇后吧?”
他端起宫人奉上的茶,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状似无意地问道。
沈令仪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