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阴沉。
墨家联合赵家、李家的总攻开始了。箭矢如蝗,伴随着喊杀声,潮水般涌向残破的庄园。
高霸天带着弟兄们拼死抵抗,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震天动地。
高霸天浑身是血,如同疯虎,一把卷刃的钢刀依旧挥舞得霍霍生风,接连劈翻了几名冲上来的敌人。
但他很快就被重点照顾。大公子墨托亲自出手,剑法精妙,力道沉雄,十几招过后,高霸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被墨托一剑震飞了兵器,紧跟着一脚狠狠踹在胸口!
“噗——”高霸天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几名墨家子弟一拥而上,用特制的牛筋绳将他死死捆住。
“大哥!”
“高首领!” 残存的弟兄们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敌人分割包围,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一个个倒下。
鲜血染红了庄园的每一寸土地。
战斗很快结束了。高霸天带来的百多号弟兄,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足十人,且个个带伤,被刀剑逼着,跪成了一排。
墨堡得意洋洋地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高霸天,狞笑道:“哟,这不是很能打的高首领吗?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了?”他说着,重重一脚踩在高霸天受伤的胸口上。
“呃!”高霸天闷哼一声,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墨堡。
墨巧巧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用手帕掩着鼻子,仿佛嫌弃空气中的血腥味,语气轻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了点粮食,把这么多人的命都搭上,真是愚蠢。”
墨托则相对冷静,他挥挥手:“把他们都带过来。”
高霸天和幸存的手下被粗暴地拖拽到庄园中央的空地上。
墨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高霸天,你本有机会体面地离开。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跪下,向我墨家磕头认罪,自废武功,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并且允许你这些手下滚出青州。”
“我跪你祖宗!”高霸天猛地昂起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向墨托,虽然被对方轻易躲开,但那决绝的姿态却表明了一切。
墨托眼神一寒。墨堡早已按捺不住,抢上前,一把抓住高霸天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另一只手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骂道:“狗东西!还敢嘴硬!给我打!打到他们跪下为止!”
皮鞭、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高霸天和那些不肯跪下的弟兄身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年轻的弟兄受不住酷刑,膝盖一软,想要跪下,高霸天却嘶声吼道:“铁柱!别跪!挺住!死了也得站着死!”
那叫铁柱的年轻人闻言,竟真的咬牙挺直了身体,硬生生挨着毒打,直到昏死过去。
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在眼前被活活折磨致死或昏厥,高霸天的心在滴血,双目赤红得几乎要流出血泪。
他恨!恨自己实力不济!恨墨家赶尽杀绝!更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
墨堡见高霸天依旧不肯屈服,恼羞成怒,他夺过一根粗大的木棍,走到高霸天身后,对着他的腿弯狠狠砸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高霸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剧烈颤抖,但他靠着另一条腿和顽强的意志,竟然硬生生没有跪下去!
“妈的!我看你能硬到几时!”墨堡状若疯癫,再次举起木棍。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墨托淡淡开口:“够了,二弟。”
他走到几乎虚脱的高霸天面前,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不肯低下的头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决绝。
“高霸天,是条汉子。可惜,站错了队。”墨托缓缓抽出佩剑,剑尖指向高霸天的咽喉。
森寒的剑气刺激着皮肤,死亡近在咫尺。
皮鞭抽打在血肉之躯上的闷响,弟兄们压抑的惨嚎,如同钝刀般切割着高霸天的神经。
但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一旁墨堡接下来阴恻恻的威胁:
“高霸天,你以为硬扛着就完了?告诉你,你留在寨子里的那些老弱妇孺,还有那个什么良凹村跟你一起来的小寡妇和她闺女,嘿嘿……等料理了你们,下一个就轮到她们!我会让她们知道,跟着你高霸天,是什么下场!”
高霸天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几乎要瞪裂!墨家竟然连这条底线都要触碰?!他嘶声怒吼:“墨堡!祸不及妻儿!江湖规矩你们墨家都不要了吗?!有种冲我来!”
墨堡得意地欣赏着他的绝望:“规矩?在青州,我墨家就是规矩!对付你们这些流寇,讲什么规矩!”
与此同时,在庄园最深处一个隐蔽的地窖里,昏暗的油灯下,挤着三十几名从黑风寨就跟来的妇女和儿童,以及张桂英和张小花母女。
地窖入口被杂物巧妙遮挡,但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依旧如同噩梦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这些妇人,曾经也是黑风寨的一员,或多或少经历过风浪,但如此绝境仍是头一遭。
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大气不敢出。
张桂英将女儿张小花草紧紧搂住,她的手心冰凉,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一路从东江县逃亡到青州,她们亲眼目睹了高霸天和黑风寨的弟兄们是如何一次次击退追兵、寻找生路。
她们从最初的惊恐万分,到后来的担忧牵挂,再到如今,看着熟悉的汉子们为了保护她们前赴后继地倒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勇敢和冰冷的恨意,在心底滋生。
张小花仰起小脸,地窖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的轮廓,她小声问:“娘,我们……我们一定会见到周大哥的,对吗?”
她的声音里没有哭腔,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平静,但那紧紧抓住母亲衣角的小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