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地界距莫家村约摸四十余里的地方叫做黛山坳。
这里峰峦叠嶂,云雾常年缭绕其间,仿若一层薄纱,将其与外界隔绝开来。
几百年来,人迹罕至,成了飞禽走兽肆意纵横的乐园。
山中有一只穿山甲。
自呱呱坠地之时,有一位仙人脚踏七彩祥云,翩然而至,亲手为其种下灵根,悉心传授它修炼之法。
并命它在这清幽山中一心向道,潜心修行,只盼有朝一日,脱去兽皮,修成正果。
那穿山甲似是天生便与仙缘契合,极具慧根。
此后的日子里,它心无旁骛,寒来暑往,不惧岁月漫长,潜心修炼。
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它便在山洞前吐纳天地灵气;夜晚,星辰闪烁,它又在山林间活动身形,锻炼筋骨。
就这样,历经了八百年的艰苦修行,终于成功幻化出人形。
它满心虔诚,即刻拜仙人为师,被赐名贾冉。
此后,贾冉便在这黛山坳中自立为王。
收留一众闲散的猛禽妖兽,齐聚于洞府,带领它们一同修炼。
这一日,仙师再次脚踏仙云而来。
他神色庄重肃穆,目光如炬,看向贾冉,缓缓开口道:
“贾冉,你的情劫已至。”
贾冉听闻,有些意外,却依旧恭恭敬敬地垂首聆听。
仙师接着说:“你即刻前往河边饮水,若瞧见有女婴顺水飘来,务必将她救起,带回洞府好生抚养。
待那女婴长大成人,你二人便结为夫妻。此乃上天注定的缘分,亦是你修行途中的一道重要关卡。”
贾冉谨遵师命,随即匆匆来至河边,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襁褓中的女婴顺着水流缓缓漂来,那女婴面色红润,正甜甜地酣睡,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
贾冉赶忙念动灵诀,将女婴从木筐中移出,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带回洞府。
自此,贾冉除了修炼,还要尽心抚养女婴。
他亲自采摘山中的灵果喂养女婴;又寻来柔软的兽皮,为女婴缝制温暖的衣裳。
时光悠悠流转,犹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水,悄无声息。
女孩渐渐懂事,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日,女孩好奇,向贾冉问起自己的身世。
贾冉也毫不避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坦诚相告。
女孩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虽身世离奇,却在这山中得到了贾冉无微不至的照料,亦是一种幸运。
此后,她便安心与贾冉朝夕相伴。待到及笄之时,仙师再度降临,对女孩缓缓说道:
“你今世是命中注定要与贾冉结为夫妻,为师也是奉了天命,引你们二人走上正途。”
“如今赐你名唤明露。贾冉虽为兽类,可他品行端正,诚心修道,从未有过丝毫差池,乃是难得的灵兽。
你与他结下仙缘,亦是你的一场试炼。待走完这一世,自有属于你的功果。为师定会悉心教导,助你们早日登上仙界,位列仙班。”
明露听后,心中甚是感激,赶忙盈盈下拜,谢过仙师指点。
自此,明露便一心一意与贾冉结为恩爱夫妻。
婚后的日子,甜蜜而幸福。
不久,明露便诞下一子。
因是穿山甲之子,生来脖颈间便有条鳞甲,故而取名为鳞儿。
鳞儿生得唇红齿白,肌肤粉嫩,可爱至极,贾冉和明露对他疼爱有加,视若珍宝。
这一日,祥云忽现,仙师又飘然而至,神色凝重。
他告知明露,眼下其生母危在旦夕,命二人速速前去营救。
二人不敢怠慢,一路御云而行,赶到家中将小乙儿救下。贾冉又施展仙法,医好了岳母的眼睛。
小乙儿听着女儿讲述这一段离奇的经历,心中半信半疑,又惊又喜。
她看着眼前已为人母却一心向道的女儿,一时之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回想起自己这十几年来所遭受的苦难,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
“若真有妖仙救我,那他人呢?”
明露扭头,对着旁边轻声一唤:
“你出来吧,妈妈喊你呢。”
只见那贾冉瞬间现出身形,来到小乙儿身边,恭恭敬敬地叩拜道: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小乙儿抬眼望去,瞧见贾冉的模样,着实吓得不轻。
原来那贾冉虽说已然成人形,可面相依旧粗鄙不堪,浑身透着一股妖相,模样甚是丑陋。
小乙儿吓得身子直哆嗦,直喊:“哎呦,快别拜我了,你那模样太吓人。女儿,你快让他走吧。”
明露事先未曾料到母亲竟见不得妖怪模样,觉得有些尴尬。
无奈之下,只好让贾冉先隐去身形,自己则留在母亲身边,侍奉了两日。
这两日里,明露将自己在妖洞中的修炼经历,一五一十地向母亲娓娓道来。
原来,明露自小在妖洞长大,早已看惯了大兽小妖们狰狞的模样。
在她眼中,贾冉虽说长相丑陋,但在妖洞中却算是最接近人形的。
况且,明露又得了仙师的指点,心中明白,修行之人不应以貌取人,更重要的是内在的品性与修为。
再看儿子鳞儿,生得俊俏可爱,贾冉亦是对他疼爱有加。
每日闲暇之时,贾冉总会将鳞儿抱在怀中,亲自教他法术口诀,眼中满是宠溺。
小乙儿之前悲痛欲绝,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谁知死而复生,竟能与女儿重聚,眼睛又复明,心情大好。
到了第三日,身体已然痊愈。
眼见母亲身体好了,明露便向小乙儿辞行,说要回洞府继续修炼。
贾冉施展仙法,变出许多钱粮家什,堆放在屋内,供小乙儿日后用度。
一切安排妥当后,明露临走时,千叮万嘱母亲,万不可对别人说起此事。
小乙儿心中虽然满是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含泪与女儿告别。
她看着女儿和贾冉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他们一切安好。
话说那大奶奶,歇了几日,不曾来茅舍叫骂。
这一日,又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找了过来。
她一迈进院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