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世骇俗的直播,在秦彻说出“求你”两个字后,被他自己亲手掐断。
黑掉的屏幕,隔绝了全世界的疯狂。
公关部的电话、家族长老的质询、商业对手的探寻……所有的一切,都被林伯挡在了门外。
秦彻什么都没听,什么都没看。
他安静地坐在那片被他自己亲手砸出的废墟里,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信徒,耐心,且虔诚。
直到一个小时后,加密通讯器响起。
是沈妄身边的那个代号红雀的女人。
她的声音没有情绪:“老板让你过去。”
“好。”
秦彻只回了一个字,便挂断了通讯。
站起身,越过一地狼藉,拉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外,林伯佝偻着背,满脸的皱纹里写满了忧虑和不解。
“先生……”
秦彻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外无边的夜色,语气平静得像在安排一次寻常的出行。
“林伯,备车。”
“去哪里?”
“她会把地址发给你,”秦彻说,“把我送到地方,你就可以回来了。”
林伯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问出那句“为什么”。
他跟了秦彻一辈子,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执掌权柄的帝王,他都见过。
唯独没见过现在这个样子的秦彻。
他放弃了帝国,砸碎了王冠,只为了……奔赴一场未知的囚禁。
林伯看不懂,但他知道,这是秦彻自己的选择。
“是,先生。”
黑色的宾利在夜色中穿行,远离了市区的喧嚣,一路向东,朝着海岸线的方向驶去。
车内死寂。
秦彻靠在后座,闭着眼,脸上的伤痕和锁骨上那个血腥的齿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构成一种诡异而完整的图景。
他不像一个刚刚放弃一切的失败者,反倒像一个即将奔赴加冕仪式的君王。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座悬崖边停下。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眼前是一栋矗立在悬崖尽头的现代化别墅,通体由黑色岩石和巨大的落地玻璃构成。
这里与世隔绝,只有一条路可以抵达。
林伯停稳车,却没有立刻熄火。
“先生,到了。”
秦彻睁开眼,看向窗外那栋别墅,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推开车门,海边湿冷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了他凌乱的衬衫。
“先生,”林伯终于还是忍不住,从驾驶座回过头,声音干涩,“真的……不带人吗?”
秦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不用。”
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座注定要成为他囚笼的别墅。
林伯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像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那样,消失在别墅厚重的大门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京城的那个秦彻,已经死了。
大门在秦彻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他所有的过去。
别墅里,灯火通明。
空旷的客厅里,只摆放着一组巨大的白色沙发,正对着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玻璃之外,是翻涌着白色泡沫的黑色大海。
装修极尽奢华,却又带着一种博物馆般的冰冷和死寂。
每一扇窗,都是单向的防弹玻璃,每一个出口,都需要复杂的生物识别。
这是一个完美的,用金钱和技术打造的,华丽的囚笼。
沈妄就坐在那组白色沙发的正中央。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袍,赤着脚,姿态随意地交叠着双腿,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平静无波。
看着走进来的秦彻,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在审视一件刚刚到手的藏品。
“你来了。”声音很轻,飘散在空旷的客厅里。
秦彻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看着沈妄,目光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沈妄站起身。
从沙发旁的矮几上,拿起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走到秦彻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个设计精美的黑色金属脚环,表面是哑光的材质,泛着幽冷的光。
“伸出你的脚,”沈妄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秦彻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随即,一股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病态的狂喜,从他心底深处炸开。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依言在沙发边坐下,然后挽起了自己西裤的裤管,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脚踝。
他做出了一个顺从的,献祭的姿态。
沈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镜片后的眼神,冷了一分。
他蹲下身。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京城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就这么蹲在了秦彻的脚边。
他冰凉的指尖碰到了秦彻脚踝的皮肤,让秦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沈妄没有理会,拿起那个脚环,仔细地,缓慢地,扣在了秦彻的右脚脚踝上。
“咔哒。”
一声轻响。
秦彻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踝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环。
它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沈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
“这不是镣铐。”
“是健康监测仪,”他平静地陈述,“它会二十四小时记录你的心率、体温、血压,以及你在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位置。”
沈妄微微偏过头,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我需要确保我的战利品,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这里。”
羞辱吗?
是的。
这是极致的羞辱,是彻底的物化。
可对秦彻而言,脚踝上那冰冷的、代表着归属的触感,却是他主动献祭之后,得到的神明第一次承认。
他眼中闪过一丝被压抑的、病态的满足。
那不是一道枷锁,是他的新王,为他戴上的桂冠。
“欢迎回家。”
沈妄的声音,将秦彻从那种诡异的满足感中拉了出来。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
他走到秦彻面前,伸手,用指尖轻轻划过秦彻锁骨上那个狰狞的齿痕。
“你不再是秦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残忍的、宣判般的意味。
“你只是我的……东西。”
秦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反驳,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沈妄收回手,指了指旁边衣架上挂着的一套衣服。
清一色的、柔软的白色丝质居家服。
“换上。”
这个指令,是要彻底剥离他身上所有代表过去的符号。
他不再是秦氏集团的掌权人,不再是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戴着名贵腕表的商业帝王。
只是一个被囚禁在这里的,属于沈妄的私有物。
秦彻顺从地站起身,拿起那套衣服,转身走向了浴室。
沈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浴室的门被关上。
他脸上的冰冷才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厌恶、茫然,以及……失控的烦躁。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设想过无数种秦彻的反应,愤怒、不甘、挣扎、反抗……
唯独没有眼前这种,心甘情愿的,甚至带着期待的……臣服。
秦彻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扭曲了他复仇的快感,将一场本该是羞辱的囚禁,变成了一场他主动要求的、病态的结合。
沈妄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海面。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悬崖,发出沉闷的轰响。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秦彻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那身白色的丝质居家服,柔软的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冲淡了他身上原有的那种攻击性和压迫感。
赤着脚,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脸上的伤痕和锁骨上的齿痕,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尤其是他右脚脚踝上那个黑色的金属环,异常醒目。
沈妄转过身,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转身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你的房间在二楼尽头,自己上去。”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秦彻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的桂冠,缓缓地,抬手抚摸了一下。
冰冷的,坚硬的。
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