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无犬子?干大事的人?
这些赞美听在霍辰烨耳中,没有丝毫愉悦。
反而像是一根根毒刺,将他眼底的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刚才孩子那声“爸爸”带来的一丝奇异触动,此刻全都化作了被愚弄的怒火。
这个流着沈聿风血液的小东西,连同他那个为了旧情人不惜出卖自己的母亲,都在提醒他,他刚才那片刻的耐心是多么可笑!
他抬起下巴,对守在门口的助理冷声下令。
“把他给我扔出去。”
老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霍总?”
“还有,”霍辰烨补充,“合作的事,到此为止。洋丰集团,永不合作。”
“什么?!”老总大惊失色,还想辩解,“霍总!这是为什么啊?我们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
“带走。”
霍辰烨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助理立刻上前,不容分说架起还在叫嚷的老总,迅速将他“请”出了休息室。
聒噪的声音消失,休息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滞。
经过这么一闹,霍辰烨刚刚因孩子而产生的那点微妙情绪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烦躁和戾气。
他将手中那个魔方扔回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然后,站起身,看也没看林时烟和孩子一眼,大步朝门外走去。
“爸爸……”
念念看着霍辰烨离开的背影,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又突然不理他了。
林时烟赶紧蹲下抱住儿子,心疼拍着他的背安抚。
“宝贝乖,爸爸……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念念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个爸爸刚才玩过的魔方上。
他挣脱妈妈的怀抱,走过去,小心把魔方抱在怀里,仰起头,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问。
“妈妈……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家吗?刚才……爸爸用它陪我玩了……我想留着。”
看着儿子眼中小心翼翼的祈求和对那一点点微弱父爱的珍视,林时烟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她不想让儿子失望,用力点了点头,将孩子连同那个魔方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好……我们把它带上,带回家。”
过了一会儿,助理走了进来,面色如常,恭敬地说。
“林小姐,车已经备好了,送您和小少爷回去。”
林时烟抹去眼泪,抱起念念,默默跟着助理离开了这个让她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的地方。
那个被念念紧紧抱在怀里的魔方,成了这次短暂又混乱的会面中,唯一一点带着温度的记忆。
......
林时烟抱着念念,带着一身疲惫和复杂的心绪回到家不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打开门,看到夏可可回来了。
“可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和学长多待一会儿吗?”林时烟侧身让她进来。
夏可可踢掉鞋子,怏怏走到沙发边坐下,叹了口气。
“唉,别提了。你们走后没多久,学长就接到公司电话,说有个紧急项目要处理,他就先回去了。”
她本来想要借机和沈聿风多相处一会的,也落空了。
林时烟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慢慢来。”
夏可可接过水杯,很快又恢复了活力,扬起笑脸。
“嗯!我不着急!反正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时,她的目光被念念怀里抱着的一个彩色魔方吸引。
“咦?宝宝,这个新玩具是哪儿来的呀?给干妈看看好不好?”
说着,她好奇伸手想去拿。
没想到念念立刻把魔方抱得更紧,小身子一扭,大声宣布。
“不行!这是爸爸给的!不能给你玩!”
“爸爸?!”
这两个字让夏可可愣住,她转头,惊愕看向林时烟,眼睛里充满了询问和不可思议。
林时烟心里一慌,脸上闪过不自然,想找个合适的借口搪塞过去。
夏可可却自己先“恍然大悟”了,她凑近林时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念念,压低声音。
“是不是……你那个‘朋友’?”
她本来想用更直白的词,但碍于孩子在旁边,临时改了口。
她自动理解为,是林时烟带孩子去医院复查时,那个男人碰巧来了,念念因为渴望父爱,就把对方当成了爸爸。
林时烟正愁找不到理由,见夏可可自己给出了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尴尬点了点头,含糊“嗯”了一声。
夏可可看着念念把那魔方当宝贝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拍了拍林时烟的肩膀。
“看来你这‘朋友’对你们娘俩还挺不错的嘛!不然我们念念这么聪明,怎么会随便叫人爸爸?还这么护着他的礼物。”
林时烟抿着唇,没有接话,心里五味杂陈。
夏可可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她拉住林时烟的手,语重心长说。
“烟烟,说真的,我觉得你也该考虑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林时烟的神色。
“你和霍辰烨……都分开五年了。五年啊,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说不定他早就已经结婚生子,有了新的家庭和生活。你何必还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里?”
“再说了,”夏可可语气带着心疼,“当年那件事,你也是不得已,不能全怪你。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
她看了一眼念念。
“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如果现在这个‘朋友’人不错,对念念也好,你试着接受一下,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好吗?”
夏可可这番话,本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和劝解,却骤然打开了林时烟心中一个她从未深究,或者说刻意回避的盒子。
结婚生子?
霍辰烨……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霍辰烨这五年来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就算她曾经想通过财经杂志或网络新闻去了解他的动向,可他太低调,鲜少露面,私生活更是密不透风。
他的世界,对她而言,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
这段时间的纠缠,全是霍辰烨单方面的报复、索取和羞辱。
她被动承受着,愤怒着,委屈着,却从未想过,在这五年的空白里,他是否早已拥有了另一种她完全不知道的人生?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单身?
这五年,他或许早已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那自己呢?自己现在和他之间这种用身体换药品的关系,又算什么?
一个连第三者都算不上,肮脏的交易品?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