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那边还没给准信,新的麻烦已经从侧面涌了过来。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李铁柱。这天晚上,他忧心忡忡地跑来告诉张大山:“大山哥,坏了!俺听俺娘说,刘胖子那个‘富民公司’的人,这两天在村里到处转悠,找了好几家有壮劳力、地又多的户,说要跟他们签啥‘包销合同’!”
“包销合同?”张大山心里一沉。
“对!”李铁柱急得直搓手,“说是免费提供柴胡、黄芩的种子和化肥,还保证按比市场价高一成的价格回收!条件是必须按他们的要求种,不能自己瞎搞。村里好几家都行动了,特别是王老五家,都快跟人签字了!”
张大山明白了。刘胖子这是正面拉拢他不成,开始玩“农村包围城市”了!用优厚的条件吸引其他农户,把他们纳入自己的体系。这样一来,他的“试点”就被孤立了。等大家都跟着刘胖子干,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就算种得再好,也形成不了气候,甚至可能被排挤得没有生存空间。
这一招,更阴险,也更难对付。村民都是现实的,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干,天经地义。
果然,第二天,张大山就感觉气氛不对了。他去村头小卖部买东西,碰到几个平时还算熟络的村民,眼神都躲躲闪闪的,打招呼也透着敷衍。王老五更是远远看见他就绕道走。
王老歪也找上门来,这次不是支持,而是“劝和”。
“大山啊,你看这事闹的。”王老歪一副为难的样子,“‘富民公司’这么一搞,村里人心都活了。他们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跟他们合作?大家抱成团,一起发财多好?”
张大山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叔,合作是好事。但‘富民公司’的种子和化肥,到底啥成色?包销的价格,合同里有没有陷阱?这些都得弄清楚。我不能拿乡亲们的血汗钱冒险。”
“哎呀,人家是大公司,还能骗咱老百姓?”王老歪不以为然。
“大公司也得按规矩来。”张大山坚持,“这样吧,王叔,您要是信得过我,给我点时间。等我这批育苗成功了,品质和产量摆在那儿,要是真比‘富民公司’的强,价格更公道,乡亲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王老歪见说不动他,只好悻悻地走了。
压力山大。张大山知道,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刘胖子彻底笼络住人心之前,拿出实实在在的、过硬的产品来!
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育苗上。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减少对黄金瞳的依赖,更多地去实践周工程师提到的科学方法:控制湿度、调节温度、合理施肥。他把苗床分成几个小区,有的只用常规方法,有的在关键节点才动用一次黄金瞳的能力进行“优化”,然后仔细观察记录不同处理下幼苗的生长差异。
这个过程很慢,也很熬人。看着那些纯靠自然生长的幼苗长得慢吞吞的,他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动用异能催一催,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住了。他必须找到那个平衡点,既要保证品质优于对手,又要让技术看起来“可复制”,不能太离谱。
李铁柱看他整天蹲在苗床前记录,人也瘦了一圈,忍不住劝:“大山哥,你也别太拼了,身子要紧。”
张大山摇摇头:“不拼不行啊,铁柱。刘胖子不会给咱太多时间。”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天下午,李秀云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穿着素净,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走到坡地边,看着那片绿意盎然的苗床和旁边长势良好的药材,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赞叹。
“大山。”她轻声招呼。
张大山正埋头记录,闻声抬头,看到是她,又惊又喜,连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秀云?你咋来了?”
李秀云脸微红,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他们……同意了。我想着,先过来看看,熟悉熟悉情况。”
她答应了!张大山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欢迎欢迎!”
李秀云走到苗床前,仔细看着那些长势各异的幼苗,好奇地问:“这些苗子,长得好像不太一样?”
“对!”张大山正好需要人帮忙记录和分析,赶紧解释道,“我在做对比试验,看看不同的管理方法,对幼苗生长有什么影响。正需要人帮我详细记录数据呢!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拿出自己那本记得乱七八糟的册子,给李秀云看。李秀云接过,认真翻看了一会儿,眉头微蹙:“你这记录……太乱了。日期、温度、处理方法、生长指标……混在一起,不好分析。”
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我来重新整理一下吧,按项目分类记录,这样以后看起来清楚,也方便比较。”
说着,她就蹲下身,一边观察幼苗,一边开始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记录起来,神情专注而认真。
看着她的侧影,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张大山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都被冲淡了不少。有她在身边,这片土地,似乎也变得更加充满希望。
然而,他们都清楚,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刘胖子挖墙脚的锄头,已经高高举起。一场关于人心和技术的无声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