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雨微微低头，避开门框上方的旧蛛网，反手戴上白色乳胶手套，又弯腰套好鞋套——动作利落，没半分拖沓。她转身看向门口还憋着气的王姐，以及一旁局促的牛哥，语气冷静又严谨：“除了那一万多现金，家里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被盗吗？”
王姐叼着烟的手顿了顿，狠狠嘬了一口才摇头：“没有，就那点现金金贵，其他都是些旧家电，小偷估计瞧不上。”牛哥也赶紧跟着点头，声音带着点后怕：“我刚才都翻了一遍，存折、身份证都还在，就现金没了。”
赵思雨没再多问，目光落在房门的锁芯上——那是个普通的防盗锁，锁孔周围有明显的金属划痕，边缘还翘着几缕变形的铁皮。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划痕，眉头微蹙，又抬眼望向门口的小院。
院子不大，也就三四平方米，中间摆着一套石桌石凳，王姐家的大黄狗正被拴在石桌腿上。往日里这狗见了陌生人就龇牙狂吠，今天却蔫蔫的，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尾巴有气无力地扫了扫地面，连抬头看人的劲都没有，只偶尔瞟一眼周围攒动的人群，又把头埋了下去。
“你们谁听到刚才小偷进来时，这狗叫过吗？”赵思雨的声音越过门口的人群，清亮地传了出去。
人群里立刻有人接话，是住在隔壁楼的张叔，他嗓门敞亮：“赵警官，这大黄哪能不叫啊！它可是出了名的‘势利眼’，见着穿得破点的人路过都狂吠，今天有人撬门了——没听见它叫，怪得很！”旁边几个居民也跟着附和，都说没听到狗叫声，还说平时大黄的动静大得很，想忽略都难。
赵思雨的眉头拧得更紧，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这么说，这狗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跟小偷熟——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她又回头看向门锁，语气多了几分笃定，“锁芯的撬动痕迹很粗糙，不像专业惯偷的手法，更像是暴力开锁，说不定是新手，或者是对这片地形熟、敢冒险的人。”
说完，她迈步走进屋里。屋子是常见的一室一厅，跟陈默租的房型差不多，客厅里摆着旧沙发和掉漆的茶几，翻动痕迹不算明显；但一进卧室，就能看见衣柜门敞开着，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扔了一地。衣柜内侧有个不起眼的暗格，暗格的小锁已经被撬得变形，碎木屑散在旁边，里面空空的，只留着几张没用的存折。
“李所，技术科那边通知了吗？”赵思雨回头看向跟进来的李坤，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不容怠慢的劲儿。
李坤赶紧点头：“早通知了，他们说十分钟内到，到时候先采指纹和足迹，看看能不能有线索。”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群里传来一声轻唤：“大黄。”
是陈默。他没凑在门口看热闹，而是绕到了小院的围栏边，看着趴在地上蔫头耷脑的大黄。
听到熟悉的声音，大黄猛地抬起头，耳朵也支棱了起来。看清是陈默，它尾巴立刻快速地扫了扫地面，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诉苦——那模样，跟刚才蔫蔫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思雨转身看向王姐和牛哥，语气比刚才更沉了几分：“你们俩想想，最近有没有跟谁结过怨？或者知道你们家藏现金的熟人？”她指了指卧室里被撬的暗格，“城中村虽常发盗窃，但一般小偷不会这么精准——他故意翻乱卧室装样子，却直奔暗格拿钱，明显是知道钱藏在哪儿，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话落，她眉头拧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这案子处处透着怪：大黄平时爱叫，偏偏今天没出声；小偷手法粗糙，却能精准找到藏钱的暗格，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机作案。
屋外，两名刑警正耐着性子疏散围观人群。城中村的路本就窄，这会儿被堵得水泄不通，连电动车都难挪步。王姐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人群还围着不走，直接扯着嗓门骂开了：“看什么看！都他妈没见过丢钱是吧？滚回自己家看你娘去！别在这儿挡道！”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笑着调侃“王姐还是这么火爆”，但在刑警的劝说下，也渐渐散去，原本拥挤的道路总算空出了些缝隙。
另一边，陈默还扒在小院的围栏上，对着刚精神点的大黄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都进贼了，你当时咋不叫？咋不拦着？”
大黄甩了甩尾巴，脑袋往石桌底下拱了拱，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闷响：“进个屁的贼！那是男主人自己拿的！”它抬头瞅了瞅屋里的方向，“今天下午他回来，自己撬了暗格，还把衣服扔得满地都是，装成被偷的样子！”
“什么？你们家主人自己干的？”陈默眼睛瞬间瞪圆，心里的疑惑一下解开了——他早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谁还会在家放一万多现金？也就王姐收租时会留些现金周转，可正常人早该存银行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牛哥怕是没干好事，故意监守自盗，想借着“被盗”掩人耳目。
旁边的小胖看陈默跟大黄聊得投入，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问：“默哥，大黄跟你说啥呢？你俩咋还聊上了？”
陈默把小胖拉到一边，凑在他耳边快速把大黄的话复述了一遍。小胖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拔高了声音：“什么？牛哥自己偷自己的钱？”
这一声“什么”格外响亮，屋外的王姐、牛哥，还有刚走到门口的赵思雨，全都齐刷刷看了过来。陈默心里一紧，赶紧拉了拉小胖的胳膊，对着王姐干笑两声：“王姐，没别的事，我们就是路过看看，你们忙，我们先上楼了。”
小胖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点头：“对对，王姐您忙，我们回去了！”
两人说着，转身就往楼梯口跑，脚步慌慌张张的，连头都没敢回。
赵思雨的目光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那个叫陈默的男生，身高大概一米七二，身材偏瘦，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劲儿；剪着清爽的寸头，额前碎发下那双眼睛特别亮，像藏着股精明劲儿，皮肤是长期在外跑晒出的健康小麦色。
看着两人匆匆上楼的背影，她眉头微挑——这两个人神情慌慌张张地跑了，怎么看都透着点不对劲。心里暗忖：这两人，或许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