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此时也是惊怒交加的,对上李氏讥讽的神色,却不敢动手,如今他才明白,这妇人是个疯的,他们王家在东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因为儿子被押走已经生了些闲言碎语,但这事只要自家人不说,衙门的人再打点一番,想要守口如瓶也不难。
但若是惹了这疯婆子,让她出去败坏王家名声,往后他还如何开铺子做生意。
且李氏说的没错,她是受害者的亲生母亲,案子还没开堂,若是安抚好薛家姑娘,让她改口,民不告官不纠的,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有才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李氏一副豁出去的泼妇架势,耳边是母亲王婆子叫嚣着让打死她的声音,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王婆子见儿子无动于衷的,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儿子顾念旧情舍不得动手,当即疾言厉色的使唤着粗使婆子们上。
今日她定要出口恶气。
结果那粗使婆子听了李氏一番说辞,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恐被她讹上,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踌躇不已,竟然没人敢上前,把王婆子气的半死。
一时间偌大的正院里只有王婆子气急败坏的吆喝声。
李氏见自己一番话震慑住了一群人,面上得意不已,只是反应过来王有才若是真的休了她,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往后能指望谁,一时间心里又生了些后悔,埋怨自己把话说绝了,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
到底是做过一阵夫妻的,王有才见李氏露出后悔的神色,心里一动,正不知如何开口挽回局面,若是自己贸然开口,当着众人的面被李氏讥讽一顿,岂不是下不来台,正左右为难之际,瞥见李氏一闪而过的懊悔,王有才心里定了定。
“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若是让我知道谁私下里嚼舌根,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王有才恶狠狠的环顾一周,被看到的婆子个个心惊胆战的,忙不迭的表忠心。
王婆子见儿子突然发话,还以为是准备惩治李氏,不想还没生出期待来,婆子们就一哄而散,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李氏也是一脸诧异的,这是做甚?不写休书了?不撵自己走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慧娘的缘故,王大郎被下了大狱,生死未卜的,以王有才对王大郎的看重程度,他休了自己都是轻的,明明刚刚一副恨不得打杀了自己的架势,此时突然改口,重拿轻放的,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打发了下人准备亲自动手?!
思及此处李氏一脸警惕,王婆子腿脚不便不足为惧,但王有才一个成年男子,自己同他对上还不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李氏满心紧张,做出防备的姿态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屋去!还嫌今日不够丢人。”
王有才看李氏如此,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当即没好气的训斥道,在自家大郎的审判下来之前,这妇人还有用处,自己得小意哄着,争取替自家大郎挣条活路出来。
王有才颇有些忍辱负重的心态,对上李氏吃惊的神色,他强压住火气,不耐烦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屋。
李氏最初的震惊过后是剧烈的狂喜,王有才竟然不休她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李氏一脸不可置信,见王有才越发不耐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她呆愣愣的,不顾王婆子喷火的目光径自回了东厢房。
王有才孝顺,把最大的正房让给了王婆子,夫妻两人只能住东厢房,只是哪怕是厢房,也宽敞明亮,待李氏宽了衣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王有才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只是今日折腾了一整日,外头天色已经隐隐泛白了,她在冷硬的地板上躺了大半夜,腰酸背痛的,浑身乏累的很,也顾不上想太多就沉沉睡了去。
而正房里王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李氏的罪行,并对儿子今日之举表示失望。
王有才见老娘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本就一天一夜没合眼,身心乏累的很,此时被王婆子拉着喋喋不休的哭诉,越发头昏脑胀,见老娘对自己百般解释如今不是休李氏的时候的说辞充耳不闻,他越发不耐烦,干脆手一甩,直说自己还要去衙门打探消息就转身出了门。
对身后王婆子呆愣过后越发尖利的嚎叫哭喊置若罔闻,出了王家,寻了个客栈倒头就睡,一觉到乌金西坠。
而这头儿一整日只有一个冷硬馒头,一碗清水充饥的王大郎初始还骂骂咧咧的,直把李家母女骂的狗血淋头。
到了后来也不知是饿的没劲儿了还是无人搭理没精神气儿了,眼下正死气沉沉的依靠着大牢阴湿的墙壁一脸呆滞的。
他看着对面牢房里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看不出年纪的男人,满心惊恐,他不要这般,他还年轻,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方寸之地,他只是头脑发热,一时偏激了,他后悔了,不该如此行事。
“后悔了就要实话实说,我家大人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你还是胡言乱语把责任一股脑儿的往旁人身上推,待我家大人查明真相,你就是罪加一等!王金源,你可想好了。”
一旁的衙役见火候差不多了,不紧不慢的凑过来说道。
“我老老实实交待了,府尹大人可能放了我?!”
王大郎心里一紧,罪加一等,那得判个什么罪,他惶惶不安的,一脸期冀的问道。
“放了估计不可能,但减轻些罪责是可能的。”
那衙役见王大郎松口,心里松了松,受害者是个姑娘,又是林哥的熟人,贸然上公堂定然怯的慌,大人也顾虑到姑娘家的名声,所以打算拖上一拖,待这王大郎松口交待了罪情,再同受害者核实一番,若是确认无误就直接判决,尽量避免那姑娘在公众场合露面。
当然了其他的司法程序是免不了,但法外亦能容情,前提是王大郎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