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金属气味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又混入了新的味道——铁锈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褚修远扶着夏侯薇,她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他肩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干扰器效能只剩百分之三十七。”马库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新纪元残部正在快速接近,预计七分钟内接触。”
夏侯薇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右腿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暗红色的能量残留仍在侵蚀她的身体。褚修远能感觉到她手臂的颤抖,就像便利店冰柜里那些即将过期的饮料,外表完好,内部却在缓慢变质。
“最近的避难所在哪里?”褚修远问道,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这里曾经是个工业区,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
马库斯快速调取数据:“西北方向八百米,有个地下仓库。但能量读数显示那里有生命活动迹象,可能是其他幸存者,也可能是新纪元的陷阱。”
褚修远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想起便利店夜班时遇到的那些可疑顾客,有时候最明显的选择往往是最危险的。
“先往南走。”他改变方向,“那里有个小型变电站,虽然条件差,但至少不会被人守株待兔。”
夏侯薇勉强抬起头:“你确定?变电站的能量波动可能会干扰马库斯的设备。”
“干扰是双向的。”褚修远扶着她绕过一堆坍塌的混凝土块,“新纪元的追踪设备也会受影响。有时候,最糟糕的环境反而能创造机会。”
就像便利店夜班时遇到停电,虽然监控系统失效,但也让那些惯偷无从下手。
他们刚走出不到两百米,第一波袭击就来了。
不是能量武器,而是最原始的物理陷阱。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深坑,里面布满了尖锐的金属碎片。褚修远及时拉住夏侯薇,但自己的左臂被划出一道血痕。
“低技术陷阱...”马库斯的声音带着惊讶,“新纪元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原始手段了?”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弱点。”褚修远冷静地观察着四周,“能量探测对物理陷阱无效,就像便利店里的防盗门检测不到藏在衣服里的商品。”
他示意团队停下,仔细观察地面。多年的便利店夜班经验让他对细节异常敏感——地面上有些区域的灰尘分布不均匀,有些地方的锈迹被人为清理过。
“跟着我走。”他选择了一条看似更绕远的路线,避开所有可疑的区域。
第二波袭击来得更快。三枚烟雾弹从不同方向投来,浓密的灰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热成像失效!”马库斯报告道,“烟雾里有干扰粒子!”
夏侯薇下意识要举枪,但褚修远按住她的手:“别开枪,他们在试探我们的位置。”
就像便利店夜班时遇到抢劫,第一个掏钱的往往最先成为目标。
他闭上眼睛,依靠听觉和嗅觉判断形势。烟雾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至少六个人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空气中除了化学烟雾的味道,还有一丝汗水和机油的气味——说明这些人已经追踪他们很久了。
“左前方十五米,有个通风管道。”褚修远低声道,“马库斯,你能炸开它吗?”
“可以,但爆炸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就是要暴露。”褚修远扶着夏侯薇开始移动,“但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从那里逃跑。”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褚修远却带着团队转向右侧,钻进一个半掩的检修井。井盖合上的瞬间,他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他们上当了。”马库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佩服。
检修井下的空间狭小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的味道。夏侯薇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
“她的生命体征在下降。”马库斯检查着监测设备,“暗红色能量的侵蚀速度加快了。”
褚修远看着夏侯薇腿上的伤口,那些能量丝线像活物一样微微蠕动。稳定器的数据告诉他,使用珍珠色能量可以暂时压制,但代价是可能引发更强烈的能量反噬。
就像便利店里的过期食品,加热后虽然能吃,但可能引发更严重的食物中毒。
“不能用能量。”他自言自语道,“必须用别的方法。”
他想起便利店冰柜里那些需要特殊保存的药品,有时候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不是高科技,而是最基础的物理手段。
“马库斯,你的干扰器还能产生低温场吗?”
“可以,但范围很小,而且会进一步降低设备效能。”
“足够了。”褚修远开始翻找自己的装备包,“低温可以减缓能量活动,就像把易腐食品放进冰柜。”
他找到一管应急凝胶,这是守夜人设施里找到的医疗用品,原本用于止血,但在低温环境下可能会产生特殊效果。
“可能会很疼。”他警告夏侯薇。
她咬紧牙关点点头:“总比变成陈启明那样的晶体好。”
褚修远将凝胶均匀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示意马库斯启动低温场。白色的冷雾笼罩了夏侯薇的右腿,伤口表面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开始收缩、变慢。
“有效!”马库斯监测着数据,“能量活性下降了百分之四十!”
但好消息总是短暂的。检修井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切割工具启动的声音。
“他们找到我们了。”夏侯薇试图站起来,但腿上的低温让她行动更加困难。
褚修远快速评估形势:上方至少八名敌人,装备精良;己方一人重伤,设备效能持续下降;唯一的出口即将被突破。
稳定器的数据在他脑海中闪现:强行突围成功率百分之十九,等待救援成功率百分之三,谈判成功率未知。
但他关闭了那些冰冷的数据,转而依靠便利店夜班培养出的直觉——当所有选项都不理想时,就要创造第四个选项。
“马库斯,干扰器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十分钟,之后就会彻底过热关机。”
“足够了。”褚修远开始布置装备,“我要你制造一个能量假象,模拟我们强行突围的信号。”
“那真正的我们呢?”
褚修远指向检修井深处:“往里面走。”
马库斯皱眉:“数据显示那条路是死胡同。”
“数据也会出错。”褚修远已经开始移动,“就像便利店的库存系统,总是显示货架是满的,但实际上可能已经被偷空了。”
他们沿着狭窄的管道向前爬行,身后传来井盖被炸开的声音和敌人的叫喊声。马库斯的干扰器成功制造了假信号,大部分追兵都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但总有例外。
在管道转弯处,一名新纪元士兵突然出现,手中的能量武器直指他们。显然,他没有被假信号欺骗。
夏侯薇下意识要举枪反击,但低温让她的动作慢了半拍。马库斯试图启动干扰器,但设备发出过载的警告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褚修远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他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
“我们投降。”他平静地说道。
士兵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就在这个空隙,褚修远突然向前扑去,不是攻击士兵,而是撞向旁边的管道壁。
年久失修的管道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接着是整个结构的松动。锈蚀的螺栓断裂,一段管道坍塌下来,正好隔开了士兵和他们。
“快走!”褚修远拉起夏侯薇,继续向前跑去。
马库斯紧跟在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管道会塌?”
“锈迹的颜色和分布。”褚修远简短地回答,“就像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快要过期的总是放在最外面。”
他们终于抵达管道的尽头,果然如马库斯所说,这里是一面结实的混凝土墙。但褚修远没有停下,他在墙壁上仔细摸索,就像在便利店里检查那些可能藏匿失窃商品的角落。
“这里。”他的手指停在一块颜色略浅的区域,“后面是空的。”
马库斯用剩余的能量切开混凝土,后面果然露出一个隐藏的空间。里面堆满了古老的机械设备,但最重要的是,角落里有一个完好的医疗箱。
“老旧的地下避难所。”褚修远检查着环境,“可能是病毒爆发初期建造的。”
他为夏侯薇处理伤口,使用找到的医疗用品替换了之前的应急措施。暗红色能量的侵蚀速度明显减缓了。
马库斯设置好最后的防御装置,疲惫地坐在地上:“干扰器彻底报废了。新纪元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褚修远没有回答。他站在避难所的观察孔前,看着外面逐渐聚集的新纪元士兵。他们显然已经识破了假信号,正在有条不紊地搜索每一个可能的藏身点。
稳定器的数据再次浮现:生存概率百分之六,突围成功率百分之二,救援可能性为零。
但这一次,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马库斯,那些古老的设备还能用吗?”
“部分可以,但都是低技术含量的机械装置。”
“足够了。”褚修远的嘴角微微上扬,“有时候,最简单的工具最能出人意料。”
就像便利店里的计算器,虽然功能简单,但结账时比任何智能设备都可靠。
他开始操作那些古老的设备,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创造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机会。
当新纪元士兵终于突破避难所大门时,他们看到的不是负隅顽抗的敌人,而是一个正在平稳运行的古老环境控制系统。褚修远站在控制台前,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欢迎光临。”他平静地说道,就像在便利店迎接深夜的顾客,“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