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远盯着掌心黯淡的芯片,指尖微微发颤。这不是紧张,是虚弱。能量流失后的身体像个漏气的皮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
“成功率多少?”夏侯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始终站在那个能随时出手保护他的位置。
“不超过三成。”他如实回答,目光没有离开控制台上跳动的数据流,“芯片能量不足,我的控制精度也下降了。”
澹台月调出备用信标的能量图谱,红色的警告线几乎要冲破屏幕:“深空坐标的回应正在加速,我们最多还有八分钟。”
八分钟。这个数字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宇文杰已经启动了应急防御系统,主控室外层亮起淡蓝色的能量屏障。新纪元的炮火轰击在上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整个房间都在随之震动。
“屏障最多撑十分钟!”宇文杰大喊,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而且会消耗大量能源,到时候连照明系统都可能崩溃。”
赵铁峰拖着伤腿挪到观察窗前,外面是密集的火力网:“他们这次是玩真的。”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芯片在掌心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但那种熟悉的能量流动感变得滞涩,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
“开始吧。”他对澹台月点头。
医疗官将一支能量稳定剂注入他颈侧,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暂时压制了身体的颤抖。但这只是表象,真正的虚弱源自能量核心。
芯片的光芒逐渐亮起,比平时更加刺眼,却不够稳定。褚修远能感觉到能量在芯片内部横冲直撞,完全不像从前那样温顺听话。
“频率匹配中...”澹台月盯着监控屏幕,“信标能量场出现波动。”
第一步还算顺利。褚修远闭上眼睛,试图用残存的感知力锁定信标的能量核心。那感觉就像在浓雾中寻找针尖,每一次尝试都让他头晕目眩。
“外部炮火强度提升百分之二十!”宇文杰的声音带着焦急,“屏障能量消耗加速!”
主控室的灯光猛地暗了一下,又顽强地亮起。这是能源不足的征兆。
褚修远咬紧牙关,将更多精神集中在芯片上。能量流开始稳定,与信标的频率逐渐同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
然后反噬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芯片突然变得滚烫,一股狂暴的能量逆流而上,狠狠撞进他的能量核心。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修远!”夏侯薇第一时间扶住他。
控制台上,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波动。能量水平从原本的七成直接跌落到五成,而且还在持续下降。
“停止操作!”澹台月立即切断能量连接,但反噬的影响已经造成。
褚修远剧烈咳嗽,嘴角渗出血丝。不是内伤,是能量核心受损的表现。他现在连维持最基本的能量感知都变得困难,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
“深空坐标回应加速!”澹台月的语气罕见地带上紧迫感,“现在只剩六分钟。”
更糟糕的是,主控室的一面墙壁突然裂开缝隙,细碎的能量火花从中迸射。设施的结构损伤正在蔓延到这里。
宇文杰抹了把汗:“屏障还能撑...大概七分钟。”
时间在一点点缩短,而他们的选择也在变少。
赵铁峰突然开口:“或许我们该考虑撤离。”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个硬汉从未在危机面前退缩过。
“外面的炮火太密集,现在撤离等于送死。”夏侯薇立刻反驳。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赵铁峰指着控制台,“能源即将耗尽,信标即将激活,而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这一切。”
他说的是事实,残酷却无法回避。
褚修远在夏侯薇的搀扶下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能量衰退带来的虚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但某种更强大的东西在支撑着他。
几个月前,他一定会赞同赵铁峰的建议。独自逃离,寻找下一个藏身处,这是便利店夜班员的本能。
但现在不行。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宇文杰还在拼命维持着屏障,手指因为过度操作而微微发抖;澹台月正在尝试各种方法延缓信标的激活;夏侯薇紧握能量刃,随时准备为他挡下任何威胁;就连赵铁峰,提出撤离建议时眼中也满是挣扎。
这些人信任他,而他也学会了信任他们。
“不撤离。”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赵铁峰皱眉:“那你有什么计划?”
褚修远看向控制台,那里显示着备用信标的能量结构图。尽管感知力大幅衰退,但观察和分析的能力还在。
“信标的能量源是那些克隆体。”他说,“陈启明用守夜人血脉作为引信,但真正的能量来自克隆过程产生的变异能量。”
澹台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可以从源头上切断能量供应?”
“比那更直接。”褚修远指向结构图中的某个节点,“这里,是能量转换器。只要破坏它,信标就会失去能量来源。”
宇文杰抽空瞥了一眼:“理论上可行,但那个节点在地下四层,我们根本过不去。”
“不需要过去。”褚修远的目光落在主控室角落的一台设备上,“还记得我们之前缴获的新纪元能量干扰器吗?”
那台设备原本是战利品,一直放在角落里积灰。
澹台月眼睛一亮:“干扰器可以发射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如果调整到合适的参数...”
“可以远程破坏能量转换器。”宇文杰接上她的话,但随即皱眉,“但我们需要精确的频率数据,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五。”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褚修远身上。这原本是他最擅长的工作,但现在...
他走向那台布满灰尘的设备,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外壳。能量感知几乎完全消失,他只能依靠最基本的视觉和触觉。
“给我三分钟。”他说。
这不是自信,是责任。
夏侯薇默默站到他身边,能量刃横在身前。不需要言语,她的姿态已经说明一切——她会为他争取这三分钟。
宇文杰全力维持屏障,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防护服。澹台月协助褚修远连接设备,同时监控着信标的激活进度。
赵铁峰拖着伤腿,将还能使用的武器全部集中到门口。如果屏障破裂,他将负责第一波阻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褚修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移动,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不确定性。没有能量感知的辅助,他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全凭记忆和经验。
“屏障能量剩余百分之十五!”宇文杰喊道。
主控室的灯光再次闪烁,这次熄灭的时间更长。黑暗中,只有控制台的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褚修远不受影响,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操作上。那些曾经轻而易举的计算现在变得异常艰难,大脑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指令都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深空坐标回应倒计时:三分钟。”澹台月的声音紧绷。
就在这时,褚修远停下了动作。
“找到了。”他说。
干扰器的屏幕上,一组复杂的频率参数正在跳动。不完美,误差大约在千分之七左右,但这是他在当前状态下能做到的极限。
“成功率?”夏侯薇问。
“五成。”他如实回答,“或者更低。”
这个数字并不鼓舞人心,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宇文杰开始倒计时:“屏障将在九十秒后崩溃。”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键。
干扰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无形的能量波穿过层层障碍,射向地下四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一秒,两秒...
控制台上,代表信标能量水平的曲线开始波动,但下降的速度远不如预期。
“频率偏差太大。”澹台月摇头,“能量转换器没有完全破坏。”
更糟糕的是,信标似乎感知到了攻击,激活速度突然加快。
“深空坐标回应倒计时:一分钟。”
主控室的屏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在淡蓝色的光幕上蔓延。
宇文杰绝望地拍打着控制台:“屏障要撑不住了!”
赵铁峰举起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夏侯薇握紧能量刃,站到褚修远身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失败已成定局时,褚修远突然推开夏侯薇,再次将手放在干扰器上。
“你做什么?”夏侯薇惊呼。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守夜人芯片直接按在干扰器的控制面板上。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芯片可能因此损坏。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芯片与设备接触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爆发开来。褚修远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芯片中涌出,不是他熟悉的守夜人能量,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力量。
干扰器的输出频率突然变得稳定,误差降至零。
地下四层传来一声闷响,控制台上,信标的能量水平直线下跌。
“能量转换器被破坏了!”澹台月难以置信地喊道。
但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深空坐标的回应倒计时停在最后十秒,然后突然归零。
信号发出去了。
主控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屏障碎裂的声音在回荡。
褚修远缓缓收回手,掌心的芯片已经彻底黯淡,表面布满裂痕。最后的能量反噬几乎摧毁了它,也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控制台的屏幕上,代表深空坐标的光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某种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