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长途装甲列车发出一声绵长的汽笛，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逆着夕阳，缓缓停靠在站台。
黑石城，到了。
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硝烟和尘土味的冰冷空气灌了进来，让车厢里嘈杂的人声都为之一静。
陶然拉了拉帽檐，和温晚一起随着人流下车。
站台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容冷肃，目光在下车的人群中扫视。
他们胸前的徽章表明，他们隶属于夏国西南军区，是真正的百战之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温晚紧紧跟在陶然身后，小手攥着衣角，看着这阵仗，清秀的小脸愈发苍白。
她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氛围，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那对在车上吹嘘了一路的络腮胡和瘦高个武者，此刻也缩着脖子，没了半点嚣张气焰，混在人群里，鬼鬼祟祟地排队。
他们看到陶然和温晚，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呵，还一天一万，我看他怎么进去。”络腮胡低声嘲讽。
“等着吧，待会儿被卫兵的枪托砸在脸上，他就老实了。”瘦高个附和道。
出站口被铁栏杆分割成数条狭长的通道，每一个通道尽头，都有士兵在严格盘查身份证明。
长长的队伍蠕动得极为缓慢，不时有人因为手续不全或身份可疑，被粗暴地推到一旁，大声争辩，然后被更不耐烦地押走。
“我……我们也要排队吗？”温晚都不敢大声说话。
陶然没有回答。
他领着温晚走到了旁边一个挂着“特殊事务处理”牌子的岗哨办公室门口。
“站住！”
门口的卫兵立刻伸手拦住他们，“这里不负责常规入城登记，有事去那边排队。”
温晚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躲到了陶然身后。
周围排队的人群也投来异样的目光，夹杂着幸灾乐祸。
在黑石城，不守规矩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陶然依旧没说话。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隔着玻璃窗，对着办公室里面的人晃了一下。
那是一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通讯器。
在通讯器的背面，烙印着一个复杂的徽记。
办公室里，一个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军官，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个徽记。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茶杯往桌面一放，哐当作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脸上带着惊骇与狂热的表情，几乎是吼着对门口的卫兵下令：“开门！快开门！请这位先生进来！”
门口的卫兵懵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长官，您……”
那位军官快步走到陶然面前，身体绷得笔直，腰却不自觉地弯了下去，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恭敬地说道：“长官……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请里面叙话。”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作为黑石城车站的守备队长，他当然认得那个徽记代表着什么。
【最高权限】！
在整个夏国，拥有这种权限的人，不超过两位数！
每一个，都是能让整个西南边境抖三抖的通天大物！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物，会伪装成一个流浪猎人，乘坐民用列车来到黑石城。
“我需要进城，不想被人知道。”陶然压着嗓子，语气平淡。
“明白！明白！”队长疯狂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您请随我来，从内部通道走，绝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说完，他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陶然和已经完全呆住的温晚，穿过办公室，从一条隐蔽的内部员工通道，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车站。
全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排队的人群只是看到那两人被叫进了办公室，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还以为是被扣下了。
那络腮胡和瘦高个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嘲笑表情。
……
走进黑石城，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更加浓郁。
这里更像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
街道宽阔，便于装甲车通行。
两侧的建筑低矮而坚固，墙体上还残留着能量武器轰击过的焦痕。
街上行人稀少，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陶然领着温晚，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温晚还沉浸在刚才的经历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很嚣张的军官，会突然对这个男人如此恭敬，甚至有些……恐惧。
“你在想什么？”陶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温晚回过神，对上他墨镜后的视线，小脸一红。
陶然伸出手。
简单，直接。
“什么？”温晚没反应过来。
“第一天的报酬，一万信用点。”陶然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个让守备队长点头哈腰的不是他一样。
“啊！对，对不起！”温晚这才想起这茬，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小包，“我……我之前说过的，我身上的钱不够，要等见到老师才能……”
她越说声音越小，紧张地看着陶然，生怕他一生气，就把自己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巷子里。
陶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巷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一秒，两秒……
在温晚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陶然才缓缓收回手。
“‘仁心医疗站’，在哪个区？”他问。
温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变话题，连忙回答：“在……在东三区，靠近内城墙的地方。”
陶然抬手，指向巷子口外那条主干道的尽头。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最高的那个了望塔，左转，就是东三区。你的老师，今晚之前能联系上吗？”
“应……应该可以！”温晚用力点头。
“很好。”陶然点点头，“今晚之前，把一万信用点转给我。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语气中的冰冷，让温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记下了！谢谢你！”温晚一边道谢，一边觉得这个男人好奇怪。
他明明有那么大的能量，却还要计较这一万信用点。
而且，他明明是在“威胁”自己，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还有。”陶然转身准备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这城里不太平，找到你老师之前，别乱跑。”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一个行走的‘生命奇迹’，很值钱。”
说完，他不再停留，戴着兜帽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巷子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生命奇迹？”
温晚愣在原地，咀嚼着这个奇怪的词，感觉对方似乎意有所指。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抛开，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深吸一口气，朝着东三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巷子的阴影里，陶然的身形重新显现。他默默地跟在温晚身后，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用“绝对剑感”带来的敏锐感知锁定着她。
他可不想这口移动泉水，在见到她老师之前，就被哪头不开眼的野狼给叼走了。
在确认她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还不能开始自己的行动。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特制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陶然眼神一凝，闪身进入另一条更隐蔽的胡同，拿出了通讯器。
通讯器里传出一道加密信息，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目标情报已更新。】
【代号：血狼三号。】
【身份：古狼国‘血狼卫’潜伏小队队长，四品武师（巅峰）。】
【当前位置：黑石城，西六区，‘野火’酒吧。】
【任务：今夜子时，破坏城西‘地龙’能源枢纽。】
陶然看完信息，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关掉通讯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血狼卫……”
他轻声低语，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你们的葬礼，就从今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