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嘈杂的人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在外。
陶然看着叶飞雪那双清澈又固执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一剑,是他的最强底牌,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沉默了片刻,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那一剑,不是我想用就能用的。”
“它更像是一种……代价。燃烧一切,换取瞬间的璀璨。我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那种神魂被抽干,身体化为飞灰的感觉。”
纵然已经知道这种后果,叶飞雪的心还是被再次揪住,手里的筷子都被捏得微微弯曲。
陶然看着她,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但是……”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再有一次,需要用它来换你的命,我还是会用。”
“不过,我更希望自己能尽快变强。强到不需要再用那种同归于尽的招式,也能好好地……站在你的前面。”
轰!
叶飞雪的心,被一下撞开。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一抹动人的红晕,从耳根迅速蔓延开来。
她猛地低下头,用筷子胡乱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
为你而挥,也为你而收。
她感觉自己那颗重新以“守护”凝聚的剑心,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顿饭,在一种奇异而温馨的沉默中结束。
两人走出食堂,月光如水,洒在潜龙营的林荫道上。
“早点休息。”陶然送到宿舍楼下,挠了挠头。
“嗯。”叶飞雪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平时快了许多。
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陶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跟这位冰山女神聊天,真是比修炼还耗费心神。
……
第二天,清晨。
潜龙营中央训练场。
所有幸存的学员,按照之前的临时编号站成了几列方队,神情肃穆。
陶然站在队伍的末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昏迷了一个半月,错过了大量的课程和团队磨合,此刻就像一个插班生。
高台上,萧山的身影如一杆标枪,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
“两个月来,你们之中有人进步,有人懈怠,但都活了下来。”
“但从今天起,你们的个人英雄主义时间结束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综合实战演练!”
“你们将被重新编组,以五人小队的形式,进行协同作战训练!记住,潜龙营要的不是独狼,而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利刃!”
“现在,我宣布分组名单!”
萧山拿起一份电子名单,开始念出一个个名字。
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人出列,走到指定区域。
陶然听着,心里有些打鼓。
他这种“问题学员”,会被分到哪个犄角旮旯的队伍里去?
“第三小队!”
萧山的声音陡然提高。
“队长,叶飞雪!”
白衣身影一步踏出,面无表情。
“队员,韩风!”
韩风默默出列,站到了叶飞雪身后。
“队员,李默!”
一个身材魁梧,像座铁塔似的青年走了出来。
“队员,钱多多!”
一个身材瘦小,戴着战术眼镜,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青年,嬉皮笑脸地跑了出来。
陶然心里咯噔一下。
叶飞雪,韩风……这不就是当初血腥迷宫里的“知情三人组”吗?
果然!
“队员……陶然!”
当萧山念出最后一个名字时,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陶然身上。
有惊愕,有不解,有嫉妒,更有毫不掩饰的质疑。
“搞什么?让一个昏迷了一个多月,靠医疗舱续命的家伙,进叶女神的队伍?”
“这不就是个累赘吗?综合演练,他跟得上节奏?”
“黑幕!绝对是黑幕!”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陶然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地走了出去,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铁塔青年李默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个叫钱多多的瘦小青年,则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陶然。
“喂,哥们儿,你给总教官塞了多少好处?教教我呗?”
陶然扯了扯嘴角:“我这条命算不算?”
钱多多一愣,随即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高台上,萧山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就是要这么安排。
他倒要看看,这个创造了奇迹的怪物,到底是个宝藏,还是个定时炸弹。
“分组完毕!现在,前往各自的专属训练区,熟悉你们的队友!”
“解散!”
……
第三小队的专属训练区。
这是一个巨大的室内场馆,模拟着各种复杂的城市巷战地形。
五人一进来,气氛就有些微妙。
叶飞雪是队长,但她显然不是个擅长活跃气氛的人。
韩风依旧沉默寡言,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李默像个闷葫芦,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那个自来熟的钱多多打破了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咳咳,既然大家以后就是战友了,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钱多多,团队里的技术支持和侦察位,擅长摆弄各种小玩意儿,大家多多关照!”
说着,他还朝叶飞雪抛了个媚眼,结果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直接冻了回去。
李默瓮声瓮气地开口:“李默,主t,防御型武者。”
介绍言简意赅,和他的人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陶然身上。
陶然笑了笑:“陶然,嗯……自由人吧。”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个空有蛮力,啥技巧都不会的莽夫。
“自由人?”钱多多上下打量着他,啧啧称奇,“口气不小啊。来,让兄弟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说着,他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
场地中央,一个合金打造的测试人形靶缓缓升起。
“这是潜龙营的c级训练靶,能承受三品武者以下的全力一击。你打一拳试试,让我们看看你的爆发力数据。”钱多多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李默和韩风也看了过来。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传说中的“关系户”,到底有什么本事。
陶然有些头疼。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体内的气血,就像一座刚刚喷发的火山,狂暴汹涌,根本不受控制。
“那个……我刚醒,身体还没恢复,要不算了?”
“别啊!”钱多多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怕什么。来,随便打一拳,让哥哥们给你参谋参谋!”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陶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人形靶前,缓缓摆出了军体拳的起手式。
体内的《天炉铸我诀》,在这一刻悄然运转。
那座无形的烘炉,开始引导他体内狂暴的气血。
“喝!”
他低喝一声,一拳挥出!
这一拳,他已经极力控制,只用了不到一成力。
然而,当拳头接触到人形靶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那具由特种合金打造,号称能硬抗三品武者一击的c级训练靶,就像被攻城锤正面砸中的饼干!
从拳头接触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紧接着,整个靶子轰然炸裂,无数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场馆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钱多多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李默那张古板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韩风,也猛地睁开了眼,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只有叶飞雪,依旧平静,但她握着剑柄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陶然看着自己还在冒着青烟的拳头,又看了看那堆成了一地废铁的靶子,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我说我没用力,你们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