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迷迭香”西餐厅坐落在黄浦江畔一栋老洋房的顶楼,视野极佳,可以将整片外滩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这里没有大厅,只有五个独立的包间,预定至少需要提前一个月。
当李承风报上“秦小姐”的预定时,侍者恭敬地将他引至视野最好的一个包间。
推开门,他看到秦雅已经到了。
今天的她,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红色鱼尾裙,也没有穿象征权力的职业套装。她穿了一件剪裁优雅的黑色露肩长裙,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脸上化着淡雅的妆容,在烛光下,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属于女人的柔美和慵懒。
看到李承风,她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到对面。
“李总总是这么准时。”秦雅开口,声音比在电话里更加柔和。
“和美女约会,迟到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李承风拉开椅子坐下,很自然地开起了玩笑。
秦雅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唇边漾开一抹浅笑:“看来李总今天心情不错。”
“能和秦氏集团达成百亿级别的合作,我的心情当然不错。”李承风将话题拉回正轨,他可不认为秦雅今晚的目的只是请他吃饭。
侍者适时地走进来,为两人倒上顶级的勃艮第红酒。
“关于新公司的组建,”秦雅晃动着杯中殷红的酒液,率先开口,“我爷爷的意思是,我们秦氏出资金、出人脉、出管理团队,你出地、出规划方案。新公司命名为‘东城发展’,我们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李承风没有说话,只是切着盘子里的顶级牛排,慢条斯理。
秦雅继续说道:“董事会席位,我们两边对等。我出任公司的cEo,负责日常的运营和管理。至于董事长……”
她抬起头,看向李承风:“这个位置,自然是留给李总你的。不过,为了保证项目的顺利推进,董事长的权力需要受到董事会的监督,所有重大决策,需要超过三分之二的董事同意才能生效。”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明面上,给了李承风董事长的虚名和五成的股份,但实际上,通过董事会决议的条款,将最终决策权牢牢掌握在秦家手里。毕竟,在董事会里,李承风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而秦家却能安插无数个自己人。
只要李承风点头,他就会从一个合作者,再次沦为秦家的高级打工仔,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李承风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抬起头,看着秦雅,笑了。
“秦小姐,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秦雅的表情没有变化:“李总何出此言?”
“董事长需要董事会监督,这没问题。但重大决策由董事会投票决定,这就很有问题了。”李承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秦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清楚,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不在于秦家有多少钱,有多少人,而在于我脑子里的这份规划,以及我对江城未来十年发展的预判。”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所以,这家新公司,必须由我说了算。”
“我的条件很简单,”李承风竖起一根手指,“董事长由我担任,拥有一票否决权。公司的财务章、公章,必须由我的人保管。cEo可以由你来当,日常经营我不会干涉。但是,所有金额超过五百万的支出,以及所有对外签署的合同,必须有我的亲笔签字。”
这番话,无异于将秦雅提出的方案全盘推翻。
他要的不是名义上的董事长,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控制权!
秦雅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没想到李承风会如此强势,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就在秦雅以为谈判即将破裂时,李承风却忽然笑了,他换了个话题,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秦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东部新城,为什么是东部新城?”
秦雅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承风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有人都盯着政府规划的那片高新技术产业园,都觉得那里是金矿。但他们没想过,一个新城的崛起,需要的不仅仅是写字楼和工厂,更需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秦雅,缓缓吐出两个字:“配套。”
“交通、商业、教育、医疗……这些才是能把人留下来的东西。高新产业园能吸引企业,但只有完善的商业和生活配套,才能吸引来那些企业需要的高端人才。”
“我让你拿下的那块地,位置偏僻,现在看来一文不值。但你打开地图看看,它的正北方三公里,是规划中的新城市政中心;正西方五公里,是江城大学的新校区预留地;而它的东南方向,连接着通往邻市的高速公路入口。”
李承风每说一句,秦雅的表情就多一分震惊。
这些信息,都不是秘密,只要有心去查都能查到。但从来没有人像李承风这样,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点,串联成一条清晰的价值链。
“当所有人都去抢那块最肥的肉时,我们已经悄悄地扼住了整个新城的交通和商业咽喉。”李承风靠回椅背,总结道,“秦小姐,这,才是我花一亿买下的那份草案里,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这一刻,秦雅彻底被震撼了。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稚嫩。他看到的,是未来十年,而自己,却还停留在眼前的蝇头小利。
她看着李承风,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她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去一探究竟。
晚餐在一种奇妙的气氛中结束。
走到餐厅门口,晚风微凉,秦雅拢了拢肩上的披肩。
李承风很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就在她弯腰上车的时候,他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裙子很漂亮。”
说完,他直起身,关上车门,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句略显轻佻的夸赞只是她的错觉。
秦雅坐在车里,车子缓缓启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男人站在路灯下的身影,直到他变成一个小黑点。
她的心,第一次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