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斯内普的整个身体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猛地转头,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惊愕。
但是立刻,那层冰冷的面具和大脑封闭术的屏障便重新建立了起来,并瞬间将他所有的情绪波动彻底掩盖。
他看向霍恩佩斯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被窥探隐私的愠怒。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雷昂勒先生。”斯内普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明确的警告。
“我的身体状况,不需要你一个一年级的学生来操心。现在,立刻去完成你的惩罚。”
他甚至刻意加重了“惩罚”二字,试图将两人的关系拉回正常的师生界限。
霍恩佩斯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斯内普一眼,那眼神平静却固执。
然后,他就走向工作台,开始熟练地处理起了那些令人不适的鼻涕虫。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标准,仿佛刚才那句大胆的提醒从未发生过。
他能感觉到斯内普落在他背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灼人,但他没有回头。
确认对方真的进入状态后,斯内普这才转身坐回他的黑木办公桌后,拿起一支羽毛笔,开始批改桌上堆积如山的论文。
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字迹潦草的羊皮纸上,但左腿传来的阵阵钝痛,却不断干扰着他的思绪。
他能感到伤口在袍子下隐隐渗血,这种黏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霍恩佩斯……他竟然注意到了?他是怎么注意到的?究竟在什么时候?
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既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又让他本能地感到警惕和排斥。
他必须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隐藏那些不该存在的、复杂而危险的情感。
主要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他太小了,自己就算现在将一切告知于他,说不定到时候痛苦的人恐怕就不止自己一人了。
他只能将大脑封闭术的壁垒在心中层层加固,试图将那份因少年靠近,而泛起的微小涟漪彻底抚平。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德拉科偶尔因恶心发出的细小抽气声、处理魔药材料的窸窣声,以及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缓慢流逝。
只见德拉科一边笨手笨脚地试图将滑腻的鼻涕虫固定住,一边又偷偷观察着霍恩佩斯。
他看到霍恩佩斯的动作流畅,神情专注,仿佛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功课,而不是令人作呕的惩罚内容。
德拉科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拥护霍恩佩斯这位朋友的决心。
这个朋友,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和可靠。
他甚至暂时忘记了刚才被斯内普教授严厉斥责的恐惧,转而思考起如何才能像霍恩佩斯那样沉着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当时钟指向禁闭结束的时间时,德拉科几乎是以用一种逃离的速度站了起来,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教、教授,我们处理完了。”
德拉科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汇报着,目光仍旧不敢直视斯内普。
斯内普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羊皮纸,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淡的嗯字音节,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德拉科立刻看向霍恩佩斯,用眼神催促他快走,这地方,他简直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然而,霍恩佩斯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教授,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您谈谈。”
顿时,德拉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霍恩佩斯。
他疯了吗?好不容易禁闭结束了,还要留下来面对阴沉可怕的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也终于从羊皮纸上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雷昂勒先生。”他拖长了语调,每个音节都透着冷意。
“我认为我们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如果你的问题还是关于我那‘无关紧要’的腿,或者试图为你今晚愚蠢的行为辩解……”
“是关于魔药论文中的一个问题,教授。”霍恩佩斯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认为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解释清楚,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德拉科看了看斯内普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霍恩佩斯平静却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他虽然好奇,但更害怕斯内普的怒火。
他小声对霍恩佩斯说了句“我在外面走廊等你”,便迅速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办公室,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门被关紧。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恩佩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两人。
气氛变得更加凝滞,空气中弥漫的魔药气味似乎也更浓重了。斯内普放下羽毛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用一种极度冷漠,且防备的姿态看着霍恩佩斯。
“我只给你两分钟,雷昂勒先生。希望你的‘问题’值得我额外付出时间。”
对此,霍恩佩斯没有立刻回答关于“魔药论文”的借口。
他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办公桌前,黑眸直视着斯内普。
那目光不再像平时那样刻意保持着一个学生应有的、带着些许距离感的恭敬,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近乎固执的坚持。
办公室内昏暗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却映照不出一丝动摇。
“您的腿,教授。”霍恩佩斯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寂静的空气里。
“您的伤口需要处理。最好是现在。不能再拖了。”
闻言,斯内普的眉头狠狠皱起,脸上瞬间布满寒霜,苍白的皮肤下,甚至隐隐透出愠怒的红晕。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雷昂勒先生……”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即将爆发的怒火,但话并未说完。
因为霍恩佩斯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更像是一道骤然掠过的阴影。
在斯内普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霍恩佩斯就已经欺近办公桌侧方,一只手迅疾如电地伸出,并精准撩开了斯内普左腿侧下方的黑袍。
黑色的布料被猛地掀起,露出了下面深色的裤子和……一片已经洇湿、颜色明显更深的痕迹,甚至能看到布料下不自然的肿胀轮廓。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和某种刺激性魔药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伤口显然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之前的简单处理,只怕根本无法遏制伤口的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