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急着去看一尊欢喜佛，曹丕篡汉，东汉灭亡，之后就是兵连祸结的日子，但就在南北朝时期流传了许多佛像下来，包括四大石窟都开凿于这个时期。
欢喜佛，欢喜佛，见者欢喜。
谢砚刚才一眼扫过去就被那尊南北朝时期的佛像吸引，不过，他现在心里也是坠坠的。
【谢邈死了，那件事情就没人知晓了吧？】
这句话真是在他心上挖开一个口子，现在嗖嗖地朝里头灌风，可惜找不到说这心里话的人，他现在只能压抑住心情，静等下一个契机。
现在先把注意力放在这尊南北朝时期的佛像上，有人见到欢喜佛觉得尺度大还羞羞脸。
欢喜佛其实不仅存于藏传佛，这一尊鎏金佛的关键在于其铜质鎏金工艺，这可是南北朝时期的绝佳工艺，谢家藏品多，爷爷却不藏佛像，他只能看看这地道的南北佛来过过瘾。
谢砚正盯着入迷，身边站着一个人，两眼清亮地盯着他，谢砚被盯得头皮发麻。
“您是？”
“不用客气，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十几岁而已，我姓陈，大名陈疲。”
“疲劳的疲，不是新会陈皮的皮。”
年长十几岁也是长辈，谢砚听爷爷提过不少关键人物，但名字和脸是对不上的，这位连名字都很陌生。
“喜欢佛像？”
“倒也不算，缺什么就稀罕什么。”
“这就对了，你爷爷自己能掐会算，哪能信佛，你就更不可能了。”
看来这位对爷爷还挺了解，谢砚正想说话，这位又说道：“姓曹的不是好人，提防点。”
【那狗日的就知道以大欺小，还装成衣冠禽兽，可怜哦，小谢老板第一次来就要受气。】
听着对方心里这么想，谢砚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激发别人怜爱的一天。
这人的名字好记，陈疲就是和陈皮同音。
“谢谢您提醒，欸……”谢砚叹息道：“我也感觉到了，自己人轻言微，没分量。”
“你没来以前，我算是食物链的最底端，你来了，我就让位了。”陈疲乐道。
谢砚咂舌，还以为对方多有同情心，原来还有这个因素在，从年龄来看，与会嘉宾里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没有，陈疲的确是自己以外的最年轻一位。
在论资历的这个圈子里属于垫底，现在则不是了。
“你刚才那一出表现就算踏进来一只脚了，白老还愿意提携年轻人，你的福气在后头。”
谢砚要说高兴也不至于，原本爷爷只是让他守着古董店就行，现在怎么越玩越大了？
前面招惹了盗墓团伙，现在还要正式踏入更高端的古玩圈，这和爷爷当初的交代完全背道相驰，刚才他还感谢郑老呢，现在百感交集，这还谢不谢啊。
“欸，你看，那方砚是我的。”陈疲朝他挤眉弄眼道。
一方古砚放在展台上，色如沉墨，布有冰纹，几笔刻出竹纹。
“歙石砚。”
陈疲一听，这小子真可以啊，这隔着老远呢都能脱口而出，那刚才绝不是凑巧了。
“没错，正儿八经的龙尾砚，这歙石是四大砚石之一，用它制砚发墨益毫，滑不拒笔。”
歙石砚就是龙尾砚是圈内公认的，毕竟最好的歙石以婺源龙尾山所产最优，所以才直接称其为龙尾砚，能在藏家之间流传的歙石砚当然是取最好产地的原料制成。
谢砚定睛一瞧：“还是金星龙尾。”
歙石纹理分为眉子、罗纹、金星、金晕等类型，南唐时期还有专门管理制砚的机构，称为砚务，就会按细节将砚石分门旁类，统一管理，算是很早的制砚专业化。
“识货。”陈疲难得找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兴高采烈道：“不是我吹牛，今日结束后，前来求砚的人肯定不少，不信咱们等着。”
“不是说现场不交易，只赏鉴？”
“单纯了，小兄弟，只是会场上不交易，出了这个门就随意了，藏品不流通不如送进博物馆，你以为人人都是白老呢，那么大公无私。”
谢砚汗颜，自己算是个没脸没皮的，但在这种场合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丁，难免会端着。
这位还自称是自己之前的食物链底层呢，结果在自己面前完全游刃有余。
的确是有不少人盯上了这方砚，还有人问了问能不能上手一观，不过和刚才言奶奶碰鸡缸杯一样也是要戴手套的，上手也就是感受包浆，再看刻痕。
行家指腹一过就能断个八九成。
陈疲朝着谢砚调皮地挑了挑眉——【瞧见了没，我这方砚可是抢手货。】
谢砚知道这方砚是好东西，一刀一痕里都是古韵，加上龙尾砚本来就大名鼎鼎，要想出手那是分分钟的事，只看彼此能不能谈得拢，最重要的是陈疲本人是否愿意出让。
陈疲眨了眨眼，嘴角噙笑——【想要在北城的古玩圈子站稳脚跟，不祭点好东西怎么能行，这也是我唯一压箱底的宝贝了，祭是要祭狠点，真要出手那是不可能的。】
谢砚听得瞠目结舌，原来也是个掏空口袋装阔绰的大哥，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另一边，周虹在言莹的带领下发出去不少名片，也交换了不少，言莹看着这姑娘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说道：“你再压着些就更好了。”
“言奶奶是会说话的，我这性子就是不行啊，爸妈非让我挑事，也不看看我是不是这根葱，要不是谢砚在背地里帮我，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周虹嘟囔道。
言莹笑了笑，这些天她才从之前事件的阴影里走出来，此前复杂的心情在今日看到年轻人的活跃后突然就轻快了，她虽上了年纪，现在自由又有何不可？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能否去你的公司客座？”
周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您是认真的？”
“不过我本人只在古书画方面有些造诣，其余方面难尽如人意，不过手头上有些人脉可以为你所用，”言莹顿了顿：“如今闲着倒是不好。”
想到郑老惹出的那些事，周虹还能不明白，不愧是姐弟俩，她也是和谢砚想到一块去了。
多谢郑老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