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的到访像一阵清冽的山风，吹散了隐庐连日来的沉闷，也让林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真正的资源，往往隐藏在那些专注于自身领域、有所坚持的人身上。与苏瑾可能达成的合作，是基于理念共鸣和实力互补，远非柳雪那种充满算计的利益交换可比。
不过，林灿并没有因为苏瑾这条线而放松对主要战场的关注。柳雪和磐石资本对永星集团的觊觎，以及米兰达那个步步紧逼的骗局，才是当前需要应对的疾风骤雨。
“耗子，永星集团那边，赵瑞的贷款申请有进展了吗？”林灿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渐渐停歇的雨势，问道。
“有！刚收到消息，那笔贷款已经批下来了，数额不小，而且赵瑞动作很快，资金一到账，就通过复杂的渠道开始转移，部分流向海外，部分进入了几个新成立的、背景模糊的投资公司。”耗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灿哥，这傻子是真被柳雪忽悠瘸了，这是在变相掏空自家公司啊！”
林灿眼神冰冷：“不是他傻，是柳雪和背后的资本手段太高明，或者说，给出的诱惑太大。赵瑞这种纨绔子弟，眼高手低，既想证明自己，又受不了艰苦，最容易被人利用。”他顿了顿，吩咐道，“盯死这些资金的最终去向，特别是流入海外和那几家新公司的部分。我怀疑，这不仅仅是转移资产，可能还涉及到为后续的收购准备弹药，或者……是某种洗钱操作。”
“明白！还有，柳雪最近接触的那些永星中层里，有几个负责财务和供应链的关键人物，他们私下里和柳雪推荐的一家‘战略咨询公司’走得很近。那家咨询公司，明面上是做企业优化方案的，但背景和磐石资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耗子补充了另一个重要情报。
“内外勾结，瓦解核心业务部门的控制力。”林灿冷笑，“磐石资本这是要把永星集团从内部彻底蛀空，然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低价收购，或者直接分拆出售。好算计。”
他感觉收网的时机正在临近，但还需要一个关键的引爆点，或者，一个能够从内部打破僵局的变量。这个变量，或许就是那个看似昏聩、实则可能另有打算的赵永星，或者……是那个正在被当成棋子的赵瑞。
就在林灿思考如何撬动赵瑞这个棋子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送上了门。
顾北烨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林兄，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赵瑞不知道抽什么风，通过中间人找到我，说想组个局，请你吃饭，当面赔罪，顺便请教一些……投资方面的问题。”
“请我吃饭？赔罪？请教投资？”林灿也愣住了，这唱的是哪一出？赵瑞那种眼高于顶的性子，会向他这个“情敌”兼“养生馆老板”低头？
“我也觉得蹊跷。”顾北烨分析道，“估计是柳雪吹了什么风。可能是觉得你能量不小，想缓和关系？或者，是想从你这里套取什么信息？毕竟你现在和永星集团没什么明面上的冲突，他找个由头接近你也说得过去。”
林灿略一思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有意思。北烨兄，麻烦你回复中间人，这个局，我赴了。时间地点他们定。”
他倒要看看，赵瑞和柳雪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柳雪觉得掌控不住他，想让赵瑞来试探？还是赵瑞自己有了什么别的想法？无论是哪种，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陷情公子”的现状，总没坏处。
饭局定在两天后，一家极其私密的高档日料店包间。林灿准时到达，包间里只有赵瑞一人，柳雪并没有出现。这更让林灿觉得有趣。
赵瑞比起上次见面，消瘦了一些，眼圈有些发黑，虽然强打着精神，但眉宇间那股纨绔之气淡了不少，反而多了几分阴郁和焦躁。他看到林灿，立刻站起身，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林……林哥，你来了，快请坐。”
这声“林哥”叫得林灿浑身不自在，但也印证了顾北烨的猜测——赵瑞肯定有所求。
“赵公子太客气了。”林灿不动声色地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瑞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林灿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料理，偶尔点评几句食材的新鲜度，仿佛真是来吃饭的。
终于，赵瑞憋不住了，他端起酒杯，深吸一口气：“林哥，以前是我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杯酒，我敬您，算是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林灿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淡淡道：“赵公子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见林灿态度平和，赵瑞仿佛松了口气，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林哥，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不瞒您说，我最近……遇到点难处，想请您指点迷津。”
“哦？”林灿挑眉，“赵公子说笑了，永星集团家大业大，您能有什么难处？”
赵瑞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家大业大……唉，外表光鲜罢了。集团现在内忧外患，我爸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下面的人又各怀鬼胎。我……我也想为家里分忧，但……”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近有个很好的投资机会，但需要一大笔资金，我自己的钱不够，动了集团一部分款子，现在……有点麻烦。”
他开始吐露实情，虽然有所保留，但核心问题点出来了——他挪用了集团资金，现在可能面临窟窿填不上的困境。
林灿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柳雪和磐石资本肯定是许给了赵瑞一个“一本万利”的投资项目，诱使他动用集团资金，现在项目可能出了问题，或者根本就是个骗局，导致资金无法回笼。
“投资有风险，动用集团资金更是要谨慎啊。”林灿故作关切地说，“不知道赵公子投资的是什么项目？或许我可以帮您分析分析。”
赵瑞眼神闪烁，支吾了一下：“是……是一个海外的能源项目，前景很好，就是资金周转暂时有点问题。”他显然不愿意多说细节。
林灿也不逼问，转而问道：“柳小姐知道这个情况吗？她见识广，或许能帮您出出主意。”
提到柳雪，赵瑞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雪儿……她知道一些，也很支持我。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些压力我不想让她多承担。”
看着赵瑞这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样子，林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强压下笑意，语重心长地说：“赵公子，恕我直言，无论是集团事务还是个人投资，最关键的是信息透明和风险可控。如果觉得有困难，最好还是及时和赵董事长沟通，父子同心，其利断金。毕竟，永星集团是你们赵家的根基。”
他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是在赵瑞心里埋下一根刺——你信任的柳雪和那个项目，真的可靠吗？遇到困难，是不是应该先相信自己的父亲？
赵瑞闻言，沉默了半晌，眼神复杂。他显然也并非全无疑虑，只是可能被柳雪洗脑太深，或者已经骑虎难下。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思。临走时，赵瑞紧紧握着林灿的手，语气恳切：“林哥，谢谢您今天能来。您的话，我会好好想想。以后……可能还有麻烦您的地方。”
林灿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赵公子客气了，有什么需要交流的，随时可以找北烨兄联系我。”
坐回车上，耗子的声音立刻响起：“灿哥，这赵瑞看来是有点慌了！他说的那个海外能源项目，我查了，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注册在避税天堂，没有任何实体业务！柳雪这是把他往死里坑啊！”
“意料之中。”林灿淡淡道，“不过，赵瑞今天的态度很有意思。他来找我，未必全是柳雪的意思，可能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想找条后路，或者找个第三方来验证一下。”
“那我们怎么办？戳穿柳雪？”
“不急。”林灿摇摇头，“赵瑞现在只是怀疑，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我们再加把火。耗子，想办法让赵瑞‘偶然’发现一些关于那个皮包公司的‘负面’但又不至于立刻吓跑他的信息，比如项目进展缓慢、合作方信誉存疑之类的。要让他心里的疑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同时，密切关注柳雪的反应。赵瑞私下见我，柳雪不可能不知道。看看她会采取什么行动。”
双线操作，一边稳住并引导赵瑞这个内部变量，一边继续向米兰达的骗局施压，同时还要留意苏瑾那条线的潜在合作。林灿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处理着纷繁复杂的信息，并制定出最有利的策略。
猎人不仅需要耐心，更需要同时掌控多个猎场的节奏。而林灿，正享受着这种运筹帷幄的快感。他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眼神锐利。好戏，才刚刚进入高潮前的铺垫阶段。他期待着，当所有伏笔一一揭晓时，那些精心算计的捞女和资本大鳄们，脸上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