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石屋的厨房里弥漫着现煮咖啡和烤面包的温暖香气。晨光透过格纹窗帘,在古老的方桌上切出一道明亮的光带。
维奥莱特握着银质餐刀,小心地切开盘中金黄的煎蛋,流淌的蛋液浸透了旁边烤得恰到好处的培根。
她忽然抬起眼,看向对面正在喝茶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教授,\"她的声音轻快地切开厨房的宁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我们第一次在早上单独用餐。\"
斯内普教授缓缓抬起头,\"加兰德教授,\"他特意将最后两个音节咬得又慢又重,如同在品尝某种耐人寻味的魔药原料,\"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霍格沃茨的每个早晨,全校师生都会——不可避免地——在同一张长桌上共进早餐。\"
维奥莱特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橙汁,杯沿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哦,那不一样,\"她摇了摇头,阳光在她耳畔的珍珠耳钉上跳跃,\"在几百个吵闹的学生中间,隔着糖罐和南瓜汁壶远远地看见对方——那可不能算‘一起吃饭’。\"
她用叉尖轻轻点着餐盘边缘,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像这样,\"她微笑着注视着他,\"只有两个人,一张桌子,没有急着上课的学生,没有需要批改的论文,甚至连猫头鹰都不会来打扰...这确实是第一次,不是吗?\"
斯内普教授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也许更短——然后重新落回餐盘:\"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定义的话。\"
等尼可和佩雷内尔喝过茶,四人一起出发。
安纳西的田园风光宛如一幅厚重的油画。墨绿色的树篱将田野分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慵懒的奶牛点缀在深绿草场上。
半木结构的农舍有着玫瑰色砖墙与深灰色斜坡屋顶,庭院里绣球花开得肆意汪洋。
尼可和佩雷内尔相互搀扶,在安纳西乡间的小路上缓慢前行。他们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佩雷内尔轻缓的笑声,如同被风拂动的铃铛。
维奥莱特和西弗勒斯则默契地落在后方,保持着一段恰好的距离,既不至于打扰,又能望见他们的背影。
斯内普今日的装束与周遭的田园野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件熨帖的浅蓝色衬衫,系着一条颜色略深的同色系斜纹领带,外面是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裤与皮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他惯有的、一丝不苟的严谨,仿佛下一刻就要踏入教室,而非漫步于弥漫着草香与露水的乡间。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了片刻,只听得见鞋底碾过砂砾的细微声响。
终于,斯内普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语调里带着斟酌。
“听着,加兰德,”他开口,目光并未看她,而是投向远处地平线上起伏的山峦,“昨天晚上……”
“教授,”维奥莱特轻轻打断他,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是关于魔法石的,对吗?”
斯内普的薄唇立刻抿成一条更紧的线。他侧过头,看到她了然的神情,便知道无需再多做无谓的铺垫。
维奥莱特也没有看他,她的视线牢牢锁在前方那两个背影上。
“我知道的,”她轻声说,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弧度,“毕竟,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取消了感应魔法。”她顿了顿,吸了一口乡间清冽的空气,“只是……我爱他们,所以,我必须尊重他们的选择,即使……”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即使我原本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改变他们的想法。”
她最终没能说完,只是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然而那笑意勉强地停留在嘴角,未曾触及她那双盛满了失落的蓝眼睛。
“教授,谢谢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尼可朝两人招手,维奥莱特装作被沙砾迷了眼睛顺势揉了揉,朝他们俩跑过去。
安纳西湖静卧在阿尔卑斯山脉的怀抱中,清澈的湖水倒映着终年积雪的山峰,天地在此处悄然相接。
晨雾如轻纱般漂浮在湖面上,初升的太阳为对岸的连绵山峦镀上金边,光线穿透薄雾时,湖面便碎成千万片粼粼的银箔,维奥莱特脱掉鞋站在沙滩上,享受着水波的温柔抚摸。
尼可和佩雷内尔站在她身边,佩雷内尔把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维奥莱特耳后,温柔的看着她。
“vivi,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起你刚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只,被邓布利多送过来,结果刚一醒过来,魔力暴动差点把家都给拆了,尼可手忙脚乱的,尼可,你当时说什么...”
尼可站在旁边 ,阳光洒在他嘴边的笑意上“我说,梅林啊,这可比炼金术可怕的多了”
维奥莱特本来要流出来的眼泪被自己笑没了。
“我记得的,我一睁眼,就看到尼可的一张脸放大在我正上方,手里还拿着各种闪着怪光的仪器,吓我一跳 。”
尼可心虚的把两只手缩回袖子里 “我只想观察一下抑制器,而且我补偿你了,后面我不是还带你制造了能做饭的炼金人偶嘛?”
维奥莱特挑挑眉,抱起手臂“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是因为某位伟大的炼金术士沉迷实验,连续三天忘了做饭,差点把他可怜的小助手饿死,才想出的这个办法。”
尼可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假装被阳光晃到了眼睛,抬手遮着额头,嘴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囔,佩雷内尔含笑看着两人斗嘴。
维奥莱特轻轻挽住两人的手臂,“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
“哦?”佩雷内尔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惊讶。
她目光扫过远处山坡上那个沉默伫立的身影“看来,邓布利多说把秘密守得像地牢一样的斯内普教授,最终还是为你破例了。”
佩雷内尔拍了拍维奥莱特的手“vivi,死亡从不是终点,我们只是先去新的旅程等你”
尼可从旁边凑过来“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行了,不得让我去更新一下零件嘛?”
维奥莱特知道她绝不能自私的哭泣,她得让他们放心, 于是她对两人微笑点头 “我知道的”
佩雷内尔看着眼前这个健康又漂亮的姑娘,在她的双颊上分别亲了亲。
“再见,vivi”
“再见,佩雷内尔”
尼可伸出双手,维奥莱特抱住了他。
她把脸埋在他略显瘦弱的肩上\"尼可,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度过这么长的时间。虽然你偶尔做实验太入迷,把我忘在了房间里一整天才想起来;虽然你时不时就炸了坩埚,因为怕佩雷内尔说你,就偷偷说是我炸的;还有那次我们移形换影去伦敦的时候,你把我忘在了国王十字车站,自己跑去了对角巷......但我还是很高兴和你一起的日子”
尼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他亲了亲维奥莱特的双颊。
“再见,vivi”
“再见,尼可”
维奥莱特站在原地,一阵水浪拍打过后,身边只余阵阵清风。
维奥莱特沉默地跟上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的小径往回走。
一路上,唯有风吹过田野的簌簌声。
回到家中,维奥莱特有一些恍惚,清晨时两人用过的茶盏依旧随意地摆在客厅的橡木桌上,杯底残留着深色的茶渍。
那只白瓷茶壶甚至还保有着一丝余温。
尼可那本厚重的、摊开的炼金术笔记还压在桌角,羽毛笔随意地搁在泛黄的纸页上,最后一个字符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旁边散落的草稿纸上,复杂的公式和星图只推算到一半。
椅背上,随意地搭着佩雷内尔那副常戴的黑色龙皮手套,指关节处的细微磨损清晰可见,还依稀残留一丝淡淡的、混合了药草与玫瑰的香气,仿佛两人不一会儿便会归家。
维奥莱特的手微微颤抖,迟来的空洞感紧攥着她的心,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最终被屋子外飞过的鸟惊醒,维奥莱特将门锁好,转过头,看向一旁沉默伫立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身形笔直,就这样在风中不知等待了多久。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即便身旁就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橡树投下可供休憩的阴凉,他也丝毫没有倚靠的意思,只是选择以最挺立、最不容松懈的姿态站在原地,仿佛一尊沉默的哨兵雕像。
她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
他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教授,一个同事应该做的。
她之所以从未察觉,仅仅是因为——
向来如此。
她早已在经年累月中,将他的存在、他的庇护,视作了如同呼吸般自然而又不可或缺的背景音。
在学生时代,她就习惯了斯内普教授的毒舌与阴沉,甚至在这种习惯中生出了一份古怪的笃信——笃信自己在他划定的界限内无论如何蹦跶,最终都不会真的有事,就像以前,非法的阿尼玛格斯,每周的额外小灶和偶尔被抓包的夜游。
这份近乎盲目的习惯,甚至在她成年后,依然延续得理所当然。她身受重伤时,依旧能在他的沙发上睡得安心到醒不过来,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任何危险靠近;她哪怕和邓布利多对着干,也能放心的叼着魔法石在地窖窝着。
这算什么呢?依赖,适应还是.....孤独下的迷恋?
维奥莱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走吧,教授。”她顿了顿,拿出一把红伞“这是门钥匙。”
斯内普只是向前一步,沉默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伞柄。
一瞬间,维奥莱特感到一股熟悉的、扭曲空间的拉力猛地从背后袭来。
周遭的景象瞬间模糊、拉伸、旋转。安纳西乡间小屋门口弥漫着草香与伤感的空气,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粗暴地抽离。下一秒,双脚便踏上了坚实而熟悉的地面。
一阵轻微的眩晕散去,他们已然身处霍格沃茨城堡那间充满了干燥药草气息、堆满古籍与炼金仪器的办公室,与方才法国的阳光与微风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