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沙虫傀儡的残骸如同小山般堆砌在破败的街道中央,散发着机油与有机物烧焦的混合怪味。短暂的胜利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涟漪。考察队众人依托着残破的建筑废墟短暂休整,包扎伤口,分配着最后几口清水,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恐惧,以及一丝对李云霄愈发复杂的依赖。
李云霄靠在一面刻满诡异符文的断墙下,闭目调息。强行催动剑意带来的虚脱感仍在四肢百骸蔓延,但识海中那颗由上古剑意凝聚的“种子”却异常活跃,丝丝缕缕的明悟如清泉般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对剑道的理解。他感觉自己对能量的感知更加敏锐,甚至能模糊捕捉到空气中那些混乱灵气粒子的一丝流动规律。
“老板,你的手……”疾风注意到李云霄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连忙拿出急救包。
“无妨。”李云霄睁开眼,眼神清亮了些许,“皮外伤而已。比起这个,我们得尽快搞清楚IbRc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他看向被蛮牛严密看管的杰克逊。
此时的杰克逊,早已没了之前的倨傲,像只斗败的公鸡,蜷缩在角落。在死亡威胁和孤立无援的双重压力下,他吐露了更多情报:IbRc此次派出的“黑水行动组”由一名代号“屠夫”的改造人战士率领,不仅装备精良,还携带有专门针对古城能量环境开发的探测和屏蔽设备。他们的目标明确——夺取界核碎片,激活黑水祭坛。
“屠夫……是个疯子,纯粹的战斗机器,据说身体百分之七十都替换成了义体。”杰克逊声音发颤,“他们比我们至少早一天进入古城,现在很可能已经抵达内城边缘了。”
内城!众人心头一沉。根据有限的信息,内城是古城真正的核心区域,危险程度与外城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胡教授激动地说,“界核碎片如果落到IbRc这种组织手里,天知道会引发什么灾难!”
“问题是,我们怎么阻止?”一个手臂受伤的安保队员苦涩地说,“我们连这些傀儡沙虫都应付得这么吃力……”
李云霄站起身,走到街道中央,目光扫过那些沙虫傀儡的残骸。他蹲下身,用手指抹过一块镶嵌在甲壳上的金属部件,灵识仔细探查。“这些改造技术很粗糙,能量传导效率低下,更像是临时赶工的产物。”他若有所思,“IbRc虽然抢先一步,但似乎也在这古城里遇到了麻烦,不然不会只用这种程度的傀儡来阻拦我们。”
他站起身,望向内城方向那更加深邃的黑暗:“这说明,古城本身的力量,对IbRc同样是一种制约。我们的机会,就在于利用这种制约,以及……我们对能量本质的不同理解。”
他看向众人,语气坚定:“IbRc依赖科技和设备,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晃了晃手中的短剑,“可以依靠这个,和这个。这座古城是死的,但它的能量是‘活’的,只要能找到规律,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他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让绝望的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休整片刻后,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李云霄不再一味求快,而是更加谨慎。他让灵识最大限度铺开,不仅警惕着可能的袭击,更仔细感知着周围环境中能量的细微变化。
果然,随着深入,他发现古城并非一片死寂的能量荒漠。某些区域能量相对平和,甚至隐约有微弱的生机(可能是某种适应了环境的古怪植物或微生物);而另一些区域,则能量狂暴,充满了攻击性,往往是机关陷阱或诅咒密集之地。这些能量分布,似乎与残存的建筑布局、地脉走向隐隐相合。
“走这边。”李云霄经常突然改变路线,避开那些能量躁动的区域,选择相对“平静”的路径。虽然有时需要绕远,甚至穿过一些看似更加破败狭窄的巷弄,但一路上果然再没有触发大型机关,只遇到几次小麻烦,都被轻松解决。
众人对他的判断愈发信服。胡教授更是拿着仪器不断记录,惊叹道:“不可思议……能量场的分布居然真的有规律可循……这简直是能量地理学的活教材!”
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十字路口,李云霄突然停下。路口中央,矗立着一尊半倒塌的、人身蛇尾的怪异石雕,石雕表面布满裂痕,但一双石眼却隐隐有微光流转。
“这里有很强的精神干扰波动。”柳若曦(通过疾风携带的便携式设备进行远程分析)的声音从耳机中断断续续传来,“小心……幻象……”
话音刚落,周围景象陡然扭曲!熟悉的现代街道取代了古老废墟,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甚至能看到远处学校的操场!几个队员脸上顿时露出迷茫和喜悦的神色,下意识地就要朝“学校”走去。
“稳住心神!是幻象!”李云霄厉声喝道,同时运转体内那丝浩然剑意,一股清冽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冷水泼入油锅,周围的幻象剧烈晃动,瞬间破碎,恢复了古城破败的原貌!
那几个队员如梦初醒,惊出一身冷汗。再看那石雕,石眼中的微光已经黯淡下去。
“这石雕是某个精神干扰法阵的节点之一。”李云霄心有余悸,“IbRc的人经过这里时,恐怕也中了招,甚至可能发生了内讧。”他指向石雕下方,那里有几处新鲜的打斗痕迹和几滴早已干涸的、不同于沙虫的暗红色血迹。
这个发现让众人更加警惕,也印证了李云霄的判断——IbRc在古城中并非一帆风顺。
继续前行,沿途又发现了更多IbRc队伍留下的痕迹:丢弃的破损装备、能量电池耗尽的武器、甚至还有一具被某种锐器瞬间毙命的IbRc武装人员的尸体,伤口干净利落,不像古城机关所为,倒像是……内部清理?
“看来‘屠夫’的队伍内部也出了问题。”雷刚检查着尸体,面色凝重。
李云霄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气,始终萦绕在前方不远处。IbRc的主力,应该很近了。
终于,在穿过一条布满破碎雕像的长廊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更加宏伟、保存相对完好的黑色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宫殿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尽头,则是一道紧闭的、高耸入云的巨大石门——那就是内城的入口!
而此刻,广场上并不平静。约莫十余名IbRc的武装人员,正依托着广场上的残骸作为掩体,与数只体型巨大、形似蜥蜴、但周身覆盖着黑色骨甲、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粘液的古城原生怪物激战!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吼声响成一片。
在战场的后方,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全身覆盖着暗黑色金属装甲、右臂改装成旋转链锯的巨汉,如同磐石般站立着,冷漠地注视着战局。他脸上带着半张金属面罩,仅露出的独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正是“屠夫”!
李云霄等人立刻隐蔽在长廊的阴影处。
“是IbRc的主力!他们被怪物缠住了!”疾风低声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云霄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个机会。但我们不能等他们打完。”
他快速观察战场。IbRc火力凶猛,但那几只骨甲蜥蜴防御力极强,而且似乎能吸收部分能量攻击,一时僵持不下。屠夫尚未出手,显然在保存实力应对内城的危险。
“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他们,而是抢先进入内城。”李云霄制定策略,“雷队长,你带两个人,用剩下的爆炸物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疾风,蛮牛,跟我从侧面绕过去,趁乱接近内城大门。胡教授,你们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和我们唯一的‘情报源’。”他瞥了一眼杰克逊。
计划已定,雷刚带着两名队员悄无声息地迂回到广场另一侧。几分钟后——
“轰!轰!”几声爆炸在IbRc阵地的侧后方响起,烟尘弥漫!
IbRc的队伍一阵骚动,火力出现瞬间的分散。那几只骨甲蜥蜴趁机猛攻!
“就是现在!”李云霄低喝一声,三人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沿着广场边缘,借助残骸的掩护,急速冲向那扇巨大的内城石门!
屠夫的独眼瞬间锁定了这三道不速之客的身影,猩红的光芒大盛!
“拦住他们!”他发出沙哑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命令。
几名IbRc队员调转枪口,但已经晚了!李云霄速度最快,率先冲到石门前!石门厚重无比,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封印符文,隐隐流动着能量光泽。
“怎么打开?”蛮牛焦急地问,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李云霄灵识扫过石门,瞬间感知到门上符文的能量流转节点。他福至心灵,并指如剑,将体内那丝微弱的浩然剑意凝聚于指尖,闪电般点向符文的一个关键节点!
“嗡——”
石门上的符文骤然亮起,然后迅速黯淡下去!紧接着,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巨大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上古剑意,竟是开启这内城封印的钥匙之一!
“进!”李云霄毫不犹豫,率先侧身钻入。疾风和蛮牛紧随其后。
就在石门即将再次闭合的刹那,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来,是杰克逊!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也想趁机挤进来!
“砰!”蛮牛反应极快,回身一脚狠狠踹在杰克逊胸口!杰克逊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恰好撞上追来的IbRc队员,滚作一团。
“轰隆!”石门彻底关闭,将内外的世界隔绝开来。
门内,是一条幽深向下、通往未知的阶梯。门外,传来屠夫暴怒的咆哮和更加激烈的枪声。
李云霄三人站在阶梯顶端,相视一眼,都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内城之中,等待着他们的,将是黑水古城最深层的秘密,以及IbRc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夺取的——界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