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些……”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够的话，还有。”丘山靠在椅背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你能看得完。”
整个五连坐区域，依旧安静得可怕。
梁凡看看丘山，又看看那个快要哭出来的陈宇，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神仙打架现场的凡人。
什么 8 秒，什么胜率，什么数据库……这都是啥啊？
我们不是来打游戏的吗？怎么搞得跟发射火箭一样？
他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旁边韩默的胳膊，用气音问道：“哎，哥们儿，你听懂了吗？那个……那个书呆子，他是不是会算命啊？”
韩默没有理他。
韩默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丘山和陈宇身上。
他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冲击。作为凭着直觉和反应爬到金字塔尖的玩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的存在——逻辑。一种能将虚无缥缈的战局，拆解成冰冷公式的恐怖力量。
他一直以为，这个游戏是天赋的较量，是枪法的对决。
可眼前这两个人，却在告诉他，不，这更是智力的博弈。
一种被颠覆的不爽，混合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好奇，在他心中翻腾。他看着丘山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个叫丘山的家伙，他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怪物？
他忽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在这些精密的计算面前，似乎……有些单薄。
“好了。”
丘山的声音打破了沉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他亲自挑选的队友。一个是桀骜不驯的孤狼，一个是懵懂但潜力巨大的穷小子，一个是沉浸在数据世界的偏执天才。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也正因如此，才拥有无限的可能。
“从今天起，‘零点’战队正式成立。”丘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需要重新明确一下每个人的位置。”
他伸出手指，依次点过众人。
“梁凡。”
“啊？在！”梁凡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你是队伍的盾，是前排，是吸收伤害、获取信息的第一人。你的任务，就是用你的命，为我们撕开一道口子。怕死吗？”
梁凡张了张嘴，看着丘山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挺起胸膛：“不……不怕！”
丘山的目光转向韩默。
“韩默。你是队伍的矛。最锋利的那一把。我不需要你思考太多，陈宇会给你铺好路，我来给你下指令。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我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杀死指定的人。有问题吗？”
韩默的眉毛拧成一团。他不喜欢被人当枪使，但他更无法反驳。因为刚刚陈宇的分析，确实让他看到了另一种胜利的可能。他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没。”
最后，丘山的目光落在了陈宇身上，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陈宇。你，是我们的脑子。”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放弃选手这个身份。你不用再考虑枪法、反应，那些都不是你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看。看我们所有的训练赛，看你能找到的所有职业比赛录像。然后，把它们变成数据，变成模型，变成我们能执行的战术。我要你，成为‘零点’战队的人工智能。”
陈宇抬起头，镜片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用力的点头，像是怕丘山反悔一样，嘴里喃喃道：“我……我能做到！我一定能！”
“很好。”丘山拍了拍手，“现在，解散。”
“明天下午六点，这个地方，集合。进行第一次正式训练。”
他顿了顿，最后看向陈宇，补充了一句，“陈宇，明天我来的时候，我要看到至少三套针对高中联赛那支冠军队伍‘烽火’的战术预案。他们的所有比赛录像，我刚刚已经传到你这台电脑的桌面了。”
说完，丘山不再停留，转身潇洒地离开了网吧。
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梁凡看着陈宇面前那个巨大的比赛录像文件夹，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屏幕，感觉人生充满了参差。
韩默则默默地打开了单人训练场，开始疯狂练习枪法。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驱使着他。
而陈宇，他早已戴上了耳机。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屏幕上那些闪烁的光影，和数据流淌时，那独属于他的，美妙的交响乐。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咧开一个无比幸福的笑容。
网吧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丘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带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留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剩下的三个人心头。
梁凡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韩默。
那家伙已经戴上耳机，双眼死死盯着屏幕，鼠标在垫子上的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股狠厉的风声。屏幕里，靶子不断刷新，又不断应声碎裂。那不是在练习，那是在发泄，像一头被激怒的狼，在磨砺自己的爪牙。
梁凡缩了缩脖子，又转向另一边的陈宇。
陈宇更夸张。
他整个人几乎要钻进显示器里，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影像，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时而快速敲击键盘，记下什么，时而又猛地停下，拖动进度条，将一段几秒钟的交火画面反复播放十几遍。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嘴里念念有词，什么“A点默认枪线”、“1分20秒信息真空期”、“狙击手转点概率73%”……
梁凡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看看韩默，再看看陈宇，最后看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
一种强烈的、被排斥在外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一个是矛，一个是脑。
那我呢？一个盾？用命去撕开口子？
这话听起来热血，可梁凡心里发虚。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是个凭着一股冲劲和还算不错的反应打游戏的穷小子。他不像韩默，有那种杀穿一切的天赋；更不像陈宇，有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聪明大脑。
丘山，真的信得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