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那句轻飘飘的、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最终审判”,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彻底斩断了包间里最后所有虚伪的客套和伪装。
“那味道,和我前几天,在陆家书房里,闻到的那份从国外来的、‘最新款’的护肤品里,所含的一种特殊的、产自南美雨林的‘迷迭香’的香料,一模一样。”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所有贵妇的天灵盖上!
整个包间,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那个已经彻底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秦佩兰的脸上!
陆家书房!
老爷子的东西!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了!这是陆家主母,在公然谋害自家儿媳!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昭然若揭!
“不……不是我……”秦佩兰还在做着最后的、苍白无力的狡辩,但她的眼神,却已经彻底涣散。
苏念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只是对着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同样被这惊天内幕砸得晕头转向的李夫人,淡淡地说道:“李夫人,毒,我已经帮你解了。但心,病了,就要自己医。”
“至于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苏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想,公安同志,会比我更感兴趣。”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这满屋的狼藉和不堪,转身,在那群贵妇们敬畏、恐惧、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坦然自若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当苏念回到那个冰冷的西跨院时,陆景深正坐在灯下,静静地擦拭着一把被他拆解开来的、冰冷的军用匕首。
他没有问她今天的结果,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写满了了然。
“回来了?”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嗯。”苏念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那杯早就为她晾好的、温度正好的温水一饮而尽。
她将今天在温泉山庄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地,对他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迷迭香”和“下毒”那几个字时,陆景深擦拭匕首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股冰冷的、骇人刺骨的杀气,瞬间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又是她们!”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匕首,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迸发出了滔天的、足以将人焚烧成灰的怒火!
他可以容忍他们对自己的所有算计和打压。
但他绝不容忍,任何人,将那双肮脏的手,伸向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
“陆景深,”苏念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丝极其凝重的、不同寻常的光芒,“那个味道……‘迷迭香’,你以前,是不是在哪里闻到过?”
陆景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就想摇头,但一个被他刻意遗忘了许久的、充满了血腥和火药味的遥远记忆,却如同闪电一般,猛地划过了他的脑海!
那是……
那是在南山边境,他们遭遇埋伏的那一天!
在枪林弹雨之中,在他拼死掩护战友撤退的时候,那个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给了他致命一击的“自己人”的身上……
似乎就带着一股,与此极其相似的、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气!
轰!
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陆景深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双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足以将人焚烧成灰的滔天杀气!
真相的轮廓,在这一刻,已经昭然若揭!
当年出卖他的内鬼,和如今想要置苏念于死地的凶手,根本就是……一伙的!
而能同时调动军中内鬼和京城贵妇圈,能将手,从南境伸到京城,甚至能弄到国外最新款的、含有特殊香料的护肤品的……
除了他那两位“高高在上”的好大哥,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还能有谁?!
“很好……”
陆景深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那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杀意!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把已经组装好的、闪烁着森然寒芒的匕首,甚至连拐杖都忘了拿,就那么一瘸一拐地,却快如闪电般地,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他要杀了他们!
他要让那群畜生,血债血偿!
“陆景深!”
苏念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地就从后面,一把,死死地抱住了他!
“你冷静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放开!”陆景深的声音,嘶哑,暴戾,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即将择人而噬的困兽!
“我不放!”苏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滚烫的后背上,声音,颤抖,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景深!你听我说!他们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失去理智!就是你提着刀冲出去,跟他们拼命!”
“你现在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就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又怎么办?!”
最后一句质问,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陆景深心中大部分的疯狂!
他那紧绷如弓的身体,缓缓地,缓缓地,松懈了下来。
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将那个还在微微颤抖的女人,狠狠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后怕和自责的话。
“对不起,我差点……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苏念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回抱着他。
两人就这么在死寂的房间里,静静地相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念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所有的柔情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骇人的、如同在看猎物般的冷静和……决绝。
“陆景深,”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的审判。
“我们,不能再等了。”
“明天,我们就去见,那个‘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