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两人往主屋走去。
蓝梦蝶脚步未停,问道:“城中还剩多少咱们的人?”
壮汉低着头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颓丧:“唉,说来也巧。事发那天,城里大半弟兄都去了城外的地下据点参加会议,好像是商议南口镇的事,没成想……竟被一锅端了。城里侥幸躲过的,多是些刚入帮不久的,也都吓破了胆逃了,如今就剩二十多个弟兄,全在钱庄里躲着呢。”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大厅。壮汉扬声喊道:“弟兄们,都出来吧,蓝堂主来了!”
不多时,二楼的房门一扇扇打开,幸存的幽龙帮成员鱼贯而出,汇聚到一楼厅堂,齐刷刷半跪在蓝梦蝶面前,拱手齐声道:“拜见堂主!”
蓝梦蝶扫过眼前这群脸生的喽啰,心中恍然:怪不得那日据点里多了许多生面孔,连香主对他们都恭恭敬敬,原来都是帮里的高层。
见钱庄里只剩这些底层喽啰,蓝梦蝶心头稍定,挥手让他们退下,又转向壮汉问道:“钱庄的钱财可还完好?”
壮汉拍着胸脯保证:“堂主放心,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打钱庄的主意!”
蓝梦蝶却冷笑一声:“若是有内鬼呢?”
壮汉闻言哈哈一笑,语气笃定:“堂主尽管放心!掌柜走之前,让我们把库房里的钱财全搬到了地下石室,石室的钥匙只有掌柜拿着,除了他,任谁也打不开。”
蓝梦蝶闻言,故作疑虑:“我还是不放心,你先带我们去瞧瞧。”
壮汉点头应下,引着两人来到右侧的掌柜房间。他在桌案上一阵摸索摆弄,只听“轰隆隆”一阵响,靠墙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向下隧道。
隧道两侧的石壁带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透着一股潮湿的凉意。壮汉率先走进隧道,从石壁缝隙里摸出一支火把点亮,转身朝两人招了招手。
卫荣与蓝梦蝶紧随其后,沿着隧道走到尽头,一堵厚实的石墙赫然出现在眼前。
“您瞧,”壮汉指着石墙道,“除了用钥匙,谁也进不去。”
蓝梦蝶眼尾余光瞥了一眼卫荣,卫荣心领神会,悄悄将手掌按在石壁上,暗自运起内力。可那石墙纹丝不动,他便向蓝梦蝶隐晦地摇了摇头。
得到卫荣的示意,蓝梦蝶看着石墙点了点头:“还是掌柜想得周全,我们走吧。”
三人退出隧道后,壮汉又在桌案上一番操作,书架缓缓移回原位,将隧道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蓝梦蝶先是向壮汉告辞,而后便带着卫荣往外走,壮汉忙不迭地跟在一旁相送。
临出门时,蓝梦蝶又问:“掌柜还要多久回来?”
壮汉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含糊:“小的也说不准。掌柜走时没交代归期,不过已经走了三天,想来也快了吧。”
蓝梦蝶点点头,没再多问,领着卫荣离开了钱庄。
两人一直走到一条无人小巷,蓝梦蝶倚靠在一旁斑驳的土墙,双臂环在胸前,看向卫荣,问道:“钱庄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打算?”
卫荣眉头微蹙,说道:“那石壁坚固的很,我刚才试过,凭内力根本破不开。看来只能等那掌柜回来再做计较。”
“也只能这样了。”蓝梦蝶颔首,又问,“接下来呢?去南口镇,还是在城里再探探其他消息?”
卫荣沉吟片刻:“你就在碧波城待着,有什么重要消息,第一时间来南口镇通知我等。我即刻就去南口镇,毕竟我身份敏感,在城里待久了,万一撞上追捕我的人,反倒要耽误事。”
说罢,两人就此分开,卫荣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
大楚历一百八十六年,正月十三。
李洲三人终于回到了南口镇。眼前是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断壁残垣间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李洲看在眼里,心中却毫无波澜——这般景象,于他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
循着记忆中的路径,两人来到昔日的衙门。这里显然也遭过大火,朱漆大门早已倾颓在地,院内房屋多半坍塌,一派荒凉的景象。
李洲正要抬脚迈入,身旁的万文迪似乎发现了什么,指向不远处的院子说道:“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李洲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院中立着许多冰雕,在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再定睛细看,哪里是什么冰雕,分明是一具具冻成冰块的尸体!
李洲见状心中一惊,钟雷也满脸疑惑:“难道南口镇还有其他人在?”
“走,去看看。”李洲说着,已快步冲进院子,仔细打量起那些尸体。
“咦,这些人穿的都是幽龙帮的制服……”他眯起眼,捻着胡须沉吟,“莫非是玄阴宗那几个小姑娘干的?”
钟雷在一旁接话:“多半是。叶长青不是说过,前几日他把玄阴宗那三位小娘子给忽悠到这儿来了么。”
“总之不可掉以轻心。”李洲说着,走到院门口扫了眼四周,“南口镇离南山城不算远,若有人从西边追来,进了南楚王地界,头一个落脚的城镇便是这里。”
钟雷在一旁嘟囔起来:“哎哟,老钟我赶了两天路,骨头都快散架了,先找个地方歇一觉再说吧。”说着便要抬脚走出院子。
“慢着。”李洲忽然抬手按住他,,“你仔细听,好像有动静。”他一边说,一边侧过脸,细细分辨着声音的来处。
钟雷依言停下,也学着他的模样侧耳倾听,此时街巷中正呼啸着刮着寒风。
站在寒风里冻了半天,除了风刮过断墙的呜咽,什么也没听见,脸颊反倒被吹得生疼。
他搓了搓冻得僵硬的脸,忍不住道:“老大,哪有什么动静?莫不是听岔了?”
李洲眉头仍紧锁着,没应声,只专注地分辨着方位。
片刻后,那声响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串金属碰撞的脆响,正从西边传来,且离他们所在的院子越来越近。
李洲身形一动,已悄无声息地攀上院墙,弓着身子伏在墙头,眯起眼望向西边镇子外的深林——他们先前,正是从那片林子踏入南口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