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感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骨髓,但仅仅持续了半秒,就被陆明锐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野兽本能彻底撕碎。
“分散!利用建筑阴影和垂直遮蔽!向西北,游艇俱乐部,交替掩护移动!” 他嘶吼的声音甚至压过了直升机旋翼的轰鸣,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一个迅猛的战术侧滚翻,接低姿匍匐,如同鬼魅般滑入右侧一栋半塌商铺的承重柱后方。
几乎在他动作完成的瞬间——
“嗡——锵锵锵锵锵!!!”
m134“米尼岗”六管加特林那特有的、如同工业时代最强音的死神咆哮,撕裂了雪幕与空气!肉眼可见的炽热弹链,如同一条燃烧的金属长鞭,狠狠抽打在三人刚才站立以及陆明锐最初扑向的位置!混凝土地面瞬间被犁开,碎石、积雪、丧尸残骸混合着灼热的弹壳冲天而起,形成一个短暂的死亡风暴区!若是稍慢半分,便是骨肉成泥的下场!
苏澜的反应同样迅如闪电。她没有选择直线后退,而是一个灵动的“猫腰疾走”,借助一辆被掀翻的集装箱卡车残骸和几个巨型广告牌倒塌形成的“视觉隧道”,以“之”字形路线向西北方向穿插。她的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每一次脚步落下都精准地避开碎玻璃和扭曲的金属,mK18步枪紧贴肩窝,随时准备应对近距离威胁。
尼克则展现了另一种风格的暴力美学。他怒吼一声,没有寻找现成掩体,而是用他那未受伤的右肩,如同蛮牛般狠狠撞向身旁一栋建筑看似脆弱的非承重外墙!
“轰隆!”砖石飞溅,他硬生生撞开一个窟窿,庞大的身躯带着空仓的m249滚入建筑内部。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但有效地脱离了直升机的直接火力轴线。“老子进来了!正在向西北移动!”
直升机飞行员显然受过严格的城市低空作战训练。首轮扫射落空,他并未急躁,而是迅速拉高机头,同时副驾驶\/武器操作员冷静地报告:“目标分散,利用建筑群规避。切换攻击模式,使用‘区域压制’战术。”
“小鸟”直升机灵巧地在楼宇间穿梭,m134的枪口不断喷吐火舌,但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扫射,而是开始有规律地封锁陆明锐三人可能的移动路线和转移节点。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击穿他们可能用作掩护的棚顶、切断他们准备利用的阳台、甚至精准地点射他们前方街道上的废弃车辆油箱!
“轰!轰!”
接连的爆炸掀起灼热气浪和破片,逼迫三人不断改变路线,极大地迟滞了他们的移动速度。
“咻——轰!”
一枚hydra-70 航空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命中了苏澜前方一栋四层小楼的顶层!剧烈的爆炸将半层楼直接掀飞,燃烧的建筑碎块如同陨石雨般砸落下来!
“苏澜!”陆明锐在掩体后看得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苏澜一个极其冒险的“鱼跃侧扑”,撞破路边一家店铺的橱窗,滚入室内。几乎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秒,她原本即将经过的位置就被燃烧的混凝土块彻底掩埋!
“我没事!被冲击波刮了一下,听力有些受影响!” 苏澜急促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痛苦和强忍的镇定。
直升机的巨大噪音和连续爆炸,如同在死寂的城市池塘中投下了巨石。涟漪迅速扩散,演变成了滔天巨浪!远处,那些原本在街道上游荡的丧尸,如同听到了集结号的士兵,开始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朝着这片区域疯狂涌来!更可怕的是,一些建筑的内部也传来了密集的抓挠和撞击声,仿佛有更多的怪物被从沉睡中惊醒!
就在陆明锐利用一段倒塌的高架桥引桥作为掩体,准备进行下一次短距离冲刺时——
“咚……咚……”
那熟悉的、仿佛直接敲击在心脏上的沉闷声响,再次从东南方向传来!而且,这一次,声响的间隔极短,频率极快,显示其主人正处于极度暴怒和高速移动状态!
“是那东西,大蟑螂!它被引过来了!” 尼克在建筑内部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震动。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在不到两个街区外炸开!一栋八层高的写字楼面向街道的整面玻璃幕墙轰然爆碎!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覆盖着油亮深褐色甲壳的阴影,如同从地狱冲出的魔神,蛮横地撞穿了楼体,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渣和建筑材料,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巨型蟑螂变异体!它那对巨大的触须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摆动,复眼结构死死锁定在空中那个不断制造噪音的“铁蚊子”上,口器开合间,发出一种高频、刺耳,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锐嘶鸣!
“耶稣基督!那是什么鬼东西?!” 直升机通讯频道里传来了飞行员无法抑制的惊骇呼喊。
“所有单位!最高优先级威胁!重复,最高优先级威胁!放弃原定目标,全力应对新出现的……生物!” 美军小队指挥官的声音也透过某种外部设备隐约传来,充满了震惊和紧迫。
“小鸟”直升机显然接收到了指令,或者单纯出于生存本能。它立刻放弃了继续追杀陆明锐三人,m134枪口猛地转向,炽热的弹链如同金属风暴般泼洒向巨型蟑螂的头胸部!
“锵锵锵锵……噗噗噗!”
足以撕裂轻装甲的子弹打在蟑螂厚重的几丁质甲壳上,大部分被无情地弹开,溅起漫天火星,只有少数穿甲弹头勉强钻入甲壳缝隙,爆出一小团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但这对于庞然大物而言,无异于蚊虫叮咬!
“吼——!!!”
巨型蟑螂被彻底激怒!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条粗壮如桥墩的后足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以前所未有的敏捷人立而起!那两条专门用于捕食的、带着狰狞钩爪的前足,如同两柄来自远古的死亡之矛,以超越生物极限的速度,撕裂空气,交叉刺向空中的直升机!
飞行员展现了堪称教科书级的紧急规避技术。“小鸟”直升机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轰鸣,机身以一个几乎要解体的“莱维斯曼倒转”动作,惊险万分地从两条钩爪的缝隙中钻过!钩爪带起的罡风甚至让直升机剧烈颠簸起来!
“不行!常规武器无效!请求授权使用‘标枪’!” 武器操作员的声音带着绝望。
“来不及了!它又来了!”
一条巨大的钩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再次横扫而来!这一次,它的目标赫然是直升机的尾旋翼!
“规避!规避!”
“咔嚓——嘭!!!”
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断裂声响起!尽管飞行员已经拼尽全力拉升起飞,尾旋翼的末端还是被钩爪的尖端扫中,瞬间扭曲、断裂,脱离机身旋转着飞了出去!
失去尾旋翼的直升机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冒着浓密的黑烟,在空中疯狂旋转着向下坠落!
“mayday!mayday! bird is going down!(求救!求救!飞机正在坠落!)”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绝望的呼喊。
“轰隆!!!!!”
几个街区外,一团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宣告了这架现代战争造物的终结。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然而,对于陆明锐三人来说,危机远未结束——
“砰!砰!砰!砰!”
熟悉的、带着消音器特有闷响的m4射击声,再次从他们侧后方,研究所方向响起!子弹精准地打在他们藏身掩体的边缘!
那五个美军特种兵!他们竟然在尸潮和巨型蟑螂的双重威胁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追了出来!而且,他们出现的位置,恰好处于巨型蟑螂的侧翼!
一瞬间,四方势力在这片狭窄的街区形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充满死亡气息的微妙平衡!
巨型蟑螂刚刚摧毁了直升机,复眼转动,立刻锁定了这几个敢于继续开枪挑衅的“小虫子”。它发出一声饱含怒火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做出了攻击姿态。
而陆明锐三人,则被夹在了发狂的远古巨怪和精锐冷酷的现代杀戮机器之间,进退维谷!
“机会!趁它们互相盯上,全速突围!尼克,报告你的位置!” 陆明锐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嘶声下令。
“我在你们两点钟方向,隔着一栋楼!正在向你们靠拢!”
“苏澜?”
“就位!可以移动!”
“行动!保持无线电静默,除非遭遇直接攻击!”
三人如同三道离弦之箭,再次从藏身处跃出,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向着西北方向的游艇俱乐部亡命狂奔。他们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美军小队与巨型蟑螂爆发的激烈交战声。
“Alpha 2(狙击手)!寻找弱点,射击关节或复眼!bravo 组(其他队员)火力牵制,吸引注意!”
“它的甲壳太厚了!”
“用At4(火箭筒)!快!”
“小心!它冲过来了!战术分散!寻找坚固掩体!”
混乱的英语指令、步枪的咆哮、火箭筒发射的呼啸、以及蟑螂足肢砸碎地面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突然,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仿佛被硬生生掐灭的惨叫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陆明锐在狂奔中下意识回头一瞥,正好看到那名技术精湛的美军狙击手,试图从一栋矮楼天台转移时,被巨型蟑螂那快如闪电的捕食前足凌空捞起!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呼喊,就被塞进了那布满锯齿状颚片的恐怖口器中,瞬间消失!只有他那支昂贵的mk11狙击步枪,从空中无力地坠落,摔在废墟里。
陆明锐心底泛起一丝寒意,转头继续狂奔。他们穿过废弃的停车场,越过倒塌的铁丝网,冲进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西海岸高速路那巨大、阴暗的高架桥下方!这里堆满了废弃车辆,形成了一片钢铁坟场,但视野相对开阔,只要能穿过这里,游艇俱乐部就在不远处!
然而,就在三人先后冲入桥下那片阴影笼罩的区域,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即将逃脱的微弱希望时——
头顶上方,那原本如同永恒背景噪音般的、属于高架桥上庞大尸潮的“嗡嗡”声,骤然变质!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充满了疯狂与饥渴的集体嘶吼!
直升机爆炸的巨响、持续不断的激烈交火、火箭弹的轰鸣、以及巨型蟑螂那令人战栗的咆哮……所有这些累积的声波能量,终于超出了临界点,彻底惊动了、激怒了高架桥上那数量恐怕以十万计的、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的恐怖尸潮!
“哗啦啦——”
如同银河倾泻,又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高架桥的边缘,丧尸开始如同瀑布般坠落!不是零星几个,而是成片、成堆、如同黑色的瀑布洪流,源源不断地从二十多米高的桥面边缘向下砸落!它们嘶吼着,挥舞着手臂,重重地砸在桥下车辆的顶棚上、空地上、以及……刚刚冲入此地的陆明锐、苏澜和尼克周围!
有些丧尸在坠落过程中就撞在桥墩或车辆上,肢体扭曲断裂;更多的,则如同不怕摔坏的玩偶,挣扎着、蠕动着爬起来,或者干脆拖着残破的身躯,用最快的速度扑向身边最近的生命气息!
前路,在眨眼之间被这疯狂倾泻的“尸瀑”彻底截断!
后退之路,则被美军与巨型蟑螂的死斗战场封死,更有被吸引而来的地面尸潮堵截。
陆明锐、苏澜、尼克,三人背靠着冰冷的桥墩,望着眼前这如同世界末日景象般的“尸瀑”,以及身后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与嘶吼声,再一次被推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邃、都要令人绝望的死亡绝境!
尸潮如瀑,前路已断;后有强敌,巨怪横行。生死,悬于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