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尼什,这座坐落于葡萄牙阿连特茹海岸的白色小镇,距离里斯本仅仅50海里左右,像一颗被大西洋海浪温柔冲刷的珍珠,散发着宁静而坚韧的光芒。
高耸的白色风车,它静立于山丘之上,如同一位永恒的守望者,俯瞰着脚下红瓦白墙的房舍层层叠叠,沿着舒缓的斜坡蔓延至蔚蓝的海岸线。小镇的灵魂深植于海洋。巨大的锡尼什港是现代航运的枢纽,但小镇中心的老码头则保留了所有的传统韵味。色彩斑斓的渔船随波轻摇,船舷碰撞,发出慵懒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鲜与烤沙丁鱼的诱人香气。
蜿蜒于老城区,迷宫般的狭窄街道邀请人们漫步。脚下的碎石路被阳光晒得发烫,两旁是纯白的房屋,窗棂和门框被涂成明亮的蓝色或黄色,阳台上总有鲜花探出头来——天竺葵、九重葛,绽放着热烈的生命力。小镇广场上,居民们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闲谈,时光在这里仿佛放缓了脚步。
沿着海岸,绵长的金色沙滩是自然的馈赠。普拉亚大海滩弧线优美,大西洋的海浪滚滚而来,冲浪者在浪尖起舞,而家庭游客则更爱在细软的沙子上享受日光浴。岩石嶙峋的海角是灯塔的所在地,站在这里,海风猎猎,极目远眺,无垠的海洋与天空在尽头交融,令人心胸豁然开朗。
当黄昏降临,夕阳为一切镀上金边,小镇变得愈发迷人。露天餐馆亮起温暖的灯光,人们举杯品尝着当地出产的醇厚葡萄酒。历史与现代,人类与自然,在这里达成了完美的和谐。锡尼什的风光,不是喧嚣的明信片,而是一首需要静静品读的海洋之诗,低调、真实,且充满魅力。
现在,它是陆明锐前进的目标。
经过近两个小时高度紧张、燃油指针不断令人心悸地下降的航行,南方海岸线上,锡尼什港工业化的庞然轮廓终于穿透海上的薄雾,映入陆明锐的眼帘。
与他相对熟悉的里斯本那种历史与现代交融的都市港口完全不同,锡尼什展现的是一种庞大、坚硬、充满工业力量感甚至略带荒凉的景象。
最显眼的是绵延数公里的巨大防波堤,如同人工巨臂环抱着深水港池。港区内,高耸的白色球形和圆柱形液化天然气(LNG)储罐集群巍然矗立,在阴郁天空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旁边是密集的石化工厂设施,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烟囱沉默地向天空伸展,看不到丝毫烟雾或蒸汽,仿佛整个复杂体系的心脏已然停止跳动。集装箱码头上,红色的龙门吊如同静止的钢铁巨兽,保持着各种作业到一半的姿态,集装箱堆叠如山,却死寂无声。
港口背靠着起伏的丘陵,植被并不算特别茂密,更多的是适应海边风土的低矮灌木。可以看到为工业区配套的道路网络,但此刻看不到任何车辆移动。主港区之外,沿着海岸线,隐约能看到一些 smaller scale 的设施,可能是旧的渔港或小型维修船坞,同样显得异常安静。
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这一切。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船舶的汽笛,没有人类的活动的迹象。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防波堤基石发出的永恒声响。这种规模的工业复合体完全停滞,所带来的是一种近乎超现实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压迫感。它不像里斯本那样直接展现混乱的血腥,却更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模型,或是某种文明突然冻结后留下的冰冷墓碑。
由于完全不熟悉锡尼什港复杂的水文和码头结构,还有对主港口那死寂景象的天然警惕,陆明锐不敢贸然驶入明显有沉船障碍的主航道。
他试图沿着海岸线寻找一个更不起眼、可能更安全的入口,比如地图上可能标注的辅助性小码头或渔港。他紧张地对照着并不算特别详细的电子海图,小心地规避着图上标注的浅滩和礁石区。
在一个岬角转弯后,他以为找到了一条相对平静的、可以靠近岸边的水湾。这里看起来水面平静,远处还能看到一些似乎是小型船只系泊的浮标。
陆明锐降低速度,慢慢的将船靠了过去。
陆明锐将快艇尽可能隐蔽地固定在礁石间,再三确认周围荒凉的石滩和后方寂静的港口区确实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后,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岸。
踏足陆地,一种极其诡异的宁静感扑面而来。没有风声以外的任何声音,没有鸟鸣,没有车声,更没有丧尸的嘶吼或人类的哭喊。锡尼什这座工业城镇,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阳光下发呆的建筑和空旷的街道。
“怎么回事哦?”陆明锐用家乡话低声嘀咕,心里的恐惧被巨大的疑惑取代了,“难道这里没发生什么?”既然没有威胁,他救表姑父的心更加急切。
他在路边找到一辆被遗弃的自行车,虽然链条有些锈蚀,但还能骑。他骑上车,沿着空旷的街道朝着城镇中心骑去,目标是寻找警察局——在他的认知里,遇到这种情况,找警察帮忙送表姑父去医院是最理所当然的选择。
街道两旁店铺门窗完好,但都空无一人,一些车辆随意停在路边,甚至有些车门都没关,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这种整齐的荒凉比里斯本的混乱破坏更让人心里发毛。
骑到镇上的警察局,门口同样空荡,警局的大门甚至虚掩着。陆明锐心里一沉,推门而入。
里面同样空无一人。办公桌上还放着没喝完的咖啡,文件散落着,一切似乎都保持着工作人员突然离开时的状态。
“有人吗?”陆明锐小心的试探着喊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但他却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
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一台老式传真机突然“嘀”的一声,随后开始“嘎吱嘎吱”地打印文件。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陆明锐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起那张还在发烫的传真纸。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陆明锐,他拿起文件,翻看着上面的文字,上面是葡萄牙政府的官方文件头,标题是紧急疏散与后续行动指令。内容大致是:一种由前几年大流行病毒在人体内未知变异产生的极端致命病毒爆发,感染者表现为极度攻击性、丧失理智、并具有高度传染性,潜伏期极短。要求所有执法力量立即协助政府,强制疏散所有城镇居民至指定的几个大型隔离区……文件日期就是今天。
陆明锐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如此!锡尼什作为一个人口相对较少、且政府管控力强的工业城镇,被迅速而彻底地疏散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鬼城”。不是没有爆发,而是人都被强行转移走了!
他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没有丧尸的威胁。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人都撤走了,表姑父的伤怎么办?
他一边想办法,一边游走在各个办公室,目光猛地被一间办公室墙壁上一个厚重的金属武器保险柜吸引。他试着拉了拉,锁着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开始翻找办公桌的抽屉。
果然!在一个标着“紧急备用”的抽屉里,他找到了一串钥匙,其中一把正好匹配保险柜的锁!
“咔哒。”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东西让他心跳加速:两盒未开封的9毫米手枪弹,正好匹配他的枪!一盒12号霰弹枪子弹,虽然现在没枪,万一以后有呢?还有一个全新的手枪用小型红点瞄准镜、一个手枪消音器、一顶轻质警用头盔、一件插板防弹衣、一个结实的警用背包,甚至还有一个高倍望远镜!
“发财了……”他几乎要哭出来。他立刻将防弹衣穿上,戴上头盔,将弹药、瞄准镜、消音器、望远镜全都塞进背包里,感觉安全感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装备妥当,他正准备离开去找药店,忽然——
“窸窸窣窣……咯吱……”
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摩擦和抓挠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陆明锐瞬间僵住,冷汗又冒了出来。难道还有没撤走的人?或者是……?
他拔出手枪,动作略显笨拙但足够谨慎,深吸一口气,极其轻缓地踩着楼梯向二楼摸去。
二楼是拘留区,一排铁栏牢房。大多数牢房都是空的,门开着。只有最里面一间牢房的门紧闭着。
而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慢慢靠近,透过铁栏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橙色囚服的身影,背对着他,正用头和一双手不断地、缓慢而执着地撞击、抓挠着牢房内部的金属墙壁和床板。它的动作僵硬而重复,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喉咙被堵住的“嗬嗬”声。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光线变化或是气味,那身影猛地转过身!
一张灰败腐烂的脸猛地贴在铁栏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明锐,嘴巴无声地张开,露出肮脏的牙齿,开始更加用力地抓挠铁栏!
丧尸!一个被锁在牢房里,没被疏散带走的丧尸囚犯!
陆明锐吓得连退两步,心脏狂跳。但他很快发现,坚固的铁栏将它牢牢地锁在里面,根本无法出来。
“对不住咯,兄弟,你就在里头好生待到起嘛。”陆明锐低声说了一句,不敢再惊动它,小心翼翼地、快速退下了楼。
虚惊一场,但也提醒他这里并非绝对安全。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骑着车,按照街边的标识寻找药店。很快找到一家,门没锁,里面同样一片狼藉,但货架上的药品大部分都还在!疏散命令下,人们只顾得上逃命,这些物资反而留了下来。
他找到抗生素、止痛药、纱布、夹板、消毒水等急需的药品和医疗用品,将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他骑着车,以最快速度返回石滩。郑大副已经因为失血和疼痛而陷入半昏迷。陆明锐立刻用找到的药品和夹板,尽自己所能为表姑父清洗伤口、固定断腿、喂下抗生素和止痛药。虽然手法粗糙,但总算完成了初步处理,郑大副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陆明锐又给他喂了几颗消炎药,看着他沉沉睡去。
接着,陆明锐开始在船上小心翼翼地组装他的新装备。他将红点瞄准镜卡在手枪的套筒上,粗略调整了一下。又试着将消音器拧上枪口螺纹,幸好型号匹配。就这样一把完整,且威力提升了一个档次的自卫武器诞生了。他将两个备用弹匣压满子弹,插在防弹衣的弹匣包里。
做完这一切,天色尚早。他将重要物资和武器留在船上,锁好舱门。
接下来,他的目标更加明确:去主港区或附近的仓库,寻找燃料(柴油\/汽油)、瓶装水、易于储存的食物、以及最重要的——也许能在港口办公室找到还能工作的对讲机,和无线电设备,这样或许能收听到外界的消息或者其他幸存者的信号。
他再次上岸,背上背包,握紧了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朝着那片沉默而庞大的工业港口区,谨慎地开始了探索。这一次,他有了更好的装备,也有了更明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