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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八月末,凉州姑臧城的秋意已浓,靖安侯府内却弥漫着比盛夏更灼热的紧张气息 —— 花木兰临盆已至,那间被精心布置的产房外,几乎聚集了整个凉州最受瞩目的人。

侯府正厅里,陈宇穿着一身常服,却没了往日处理政务时的沉稳。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来回踱步,脚步声急促而杂乱,像是一只困在热锅上的蚂蚁。偶尔停下脚步,他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飘向产房的方向,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连呼吸都比平日急促了几分。

“主公,您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侍从端着一杯温茶上前,声音小心翼翼,自从夫人临盆的消息传开,主公就没安生过,连昨日与凉州将领的会谈,都忍不住频频看沙漏,生怕错过消息。

陈宇摆了摆手,没接茶杯,目光仍锁在产房的门帘上:“不用,我再等等。” 话虽简短,语气里却满是焦灼。他不是没经历过战场厮杀,面对千军万马时都能冷静布局,可此刻,产房里每一声细微的动静,都像一根弦,紧紧绷在他心上,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正厅的角落里,李迅早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手里攥着一本泛黄的医书,却没心思翻看。自从上个月得知花木兰的预产期后,他便主动搬进了侯府,连日来手把手培训府中的女医,从产妇的饮食调理到应急措施,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叮嘱,连药材的炮制手法都亲自示范。此刻,他时不时抬头望向产房,眼中满是担忧,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按理说,夫人身体素来康健,生产应无大碍,可……” 话没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医书里的理论再周全,临到实际,终究免不了牵挂。侯府的庭院里,气氛也不比正厅轻松。凉州的文武将领们没敢进正厅打扰,却也没各自回府,纷纷聚在庭院的廊下,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产房的方向。项羽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往日里挺拔的身姿此刻却有些僵硬,他双手抱在胸前,眉头微蹙,时不时抬手摩挲着下巴,自从上个月与麴兰成婚后,他更懂 “牵挂” 二字的分量,此刻见陈宇如此焦灼,他心里也跟着紧了几分。

岳飞站在项羽身旁,身上还带着几分军营里风尘,却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赶了过来。他望着产房的方向,语气沉稳却难掩关切:“夫人乃女中豪杰,定能平安生产,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指节微微泛白。

杨再兴、薛仁贵、霍去病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可脸上的担忧却藏不住。上个月,在陈宇与花木兰的主持下,凉州所有文臣武将都完成了婚礼,项羽娶了麴家的麴兰,岳飞娶了麴瑶,杨再兴娶了甄家的甄荣,薛仁贵娶了酒泉豪强黄强之女黄月娥,霍去病则娶了烧当羌首领的女儿阿依帕;文臣方面,于谦娶了酒泉世家李家长女,刘伯温与管仲分别娶了陇西世家的女子,高长恭、杨行密、王玄策、袁崇焕、陈庆之等武将,宋慈、徐有功、况钟、包拯等文臣,也都各自娶了忠心于凉州的世家女子或寒门贤女。那场集体婚礼办得热闹非凡,姑臧城的百姓们自发地沿街庆贺,连羌胡的首领们都派人送来贺礼。

自那以后,凉州的氛围愈发和睦,文臣们因联姻加深了与地方世家的联系,处理政务时更得心应手;武将们有了家室的牵挂,练兵打仗时更添了几分责任感;百姓们见将领们安居乐业,对凉州的归属感也愈发强烈。如今的凉州,境内商旅往来不绝,田间的庄稼长势喜人,工坊里的铁器、布匹源源不断地产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可此刻,这份繁荣带来的安稳,却被产房里的动静暂时压下,所有人的心思,都系在了那位即将生产的侯夫人身上。

产房外的回廊下,甄宓、麴瑶、麴兰、黄月娥、阿依帕等女眷们聚在一起,手里都攥着祈福用的绢帕,默默为花木兰祈祷。甄宓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往日里温婉的脸上满是担忧,她轻轻握住麴瑶的手,声音轻柔:“麴瑶妹妹,你说…… 夫人会不会很疼?”

麴瑶点了点头,眼中也泛起了红:“女子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夫人虽刚强,可终究是女子。” 她身旁的麴兰也跟着附和,双手合十,轻声念叨着:“愿上天保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母子安康。”

黄月娥性格爽朗,此刻却也没了往日的洒脱,她攥着绢帕的手微微颤抖:“夫人待我们如亲姐妹,若有需要,我愿替夫人分担几分苦楚。” 阿依帕也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我已经让族里的萨满准备了祈福的仪式,定能保佑夫人平安。”

女眷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满是牵挂,偶尔传来的低声啜泣,让周围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凝重。

就在这时,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打破了侯府的寂静。

陈宇猛地停下脚步,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片刻,随即大步流星地朝着产房跑去,连脚步都有些踉跄:“生了?是不是生了?”

李迅也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医书 “啪” 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也跟着往产房跑:“快!快看看夫人和孩子怎么样!”

庭院里的文武将领们听到哭声,也瞬间松了口气,项羽率先笑了出来,抬手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太好了!夫人平安,主公也能放心了!” 岳飞也跟着点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回廊下的女眷们听到哭声,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甄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太好了!孩子哭得多响亮,定是个健康的娃娃!” 麴瑶、麴兰等人也纷纷点头,脸上的担忧被喜悦取代。

不多时,产房的门帘被掀开,一位女医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对着陈宇躬身行礼:“主公大喜!夫人生了个女孩,母女平安!”

陈宇快步上前,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襁褓,生怕力气大了碰疼这小小的人儿。他低头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蛋,婴儿的眼睛还没睁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下,小手却无意识地挥舞着,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那一刻,连日来的焦灼与担忧仿佛被温水化开,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柔软,连眼眶都微微发热。他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那小手攥住他的指尖,力道虽轻,却像攥住了他的心。陈宇声音沙哑,却满是温柔:“好,好…… 辛苦夫人了,也辛苦你们了。”

李迅也凑上前,眼神专注地检查着婴儿的呼吸与肤色,指尖轻轻搭在婴儿的手腕上,片刻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主哭声洪亮,气息平稳,脉搏也有力,日后定是个康健的孩子。夫人生产时虽有些费力,但并无大碍,只是耗费了太多气力,此刻已歇下了。”

陈宇点了点头,抱着襁褓转身走向庭院,往日里沉稳的步伐,此刻竟多了几分雀跃,连衣摆都跟着轻轻晃动。庭院里的文武将领们早已围了上来,岳飞率先上前,抱拳笑道:“恭喜主公!咱们凉州有长公主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刘伯温、管仲、于谦等文臣也纷纷凑上前,目光落在襁褓上,眼中满是好奇与欣慰。刘伯温捋着胡须笑道:“主公您看,小主这眉眼,隐隐有夫人的英气,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管仲也附和道:“是啊,刚降生便有这般响亮的哭声,日后定能为凉州带来好运。”

回廊下的女眷们更是围了上来,甄宓、麴瑶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襁褓,脸上满是欢喜。麴兰轻声说道:“主公,小主这般可爱,不如让我们先替您照看着,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陈宇笑得眉眼都弯了,往日里处理政务时的威严消失不见,只剩下为人父的喜悦:“赏!都赏!无论是府里的女医还是下人,每个人都赏三个月月钱,再给大家放一天假,好好庆贺一番!”

所有下人和女医闻言,纷纷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侯主!”

陈宇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给李迅,又叮嘱麴瑶、甄宓等人:“你们照看时多留心些,她还太小,别让风吹着,也别太吵着她。” 众人连连点头应下,围在襁褓旁,轻声细语地议论着,脸上满是珍视。

安排好一切,陈宇便快步走向产房,脚步比来时更急了几分。产房内,血腥味已被淡淡的药香取代,花木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脸色虽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却带着满足的笑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陈宇身上,带着几分虚弱,却满是依赖。

陈宇快步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花木兰的手。她的手还带着几分冰凉,陈宇便用自己的双手裹住,轻轻揉搓着,想要为她暖一暖。他声音放得极轻,满是心疼:“夫人,辛苦你了。疼不疼?”

花木兰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却没消散,她轻声问道:“夫君,念儿呢?” 陈宇柔声道:“给李迅先生和麴瑶她们照看了,你刚生产完,身子太虚弱,等你歇会儿,我再让她们把念儿抱过来给你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念儿很健康,哭声响亮得很,刚才在庭院里,所有人都为她高兴呢。”

花木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可片刻后,她的眼神却黯淡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可惜…… 是个女孩。” 在这个时代,世人多偏爱男孩,她虽为女将,却也免不了受这份观念的影响,担心女儿将来会受委屈,更担心女儿不能像男孩一样,为陈宇分担压力。

陈宇立刻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却又满是温柔,他轻轻抚摸着花木兰的脸颊,指尖带着暖意:“我早说过,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都是我陈宇的心肝宝贝。” 他俯身靠近她,目光专注而认真,“念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你拼了性命生下的,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可惜?再说,女孩又如何?你不也是女子吗?却能驰骋沙场,为凉州立下赫赫战功。我相信念儿将来,也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无论是相夫教子,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她。”

花木兰看着陈宇眼中的坚定与珍视,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眼眶却忍不住红了。她轻轻靠在陈宇的掌心,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夫君…… 谢谢你。” 嫁给陈宇这些年,他从未因她是女子而看轻她,如今又如此珍视他们的女儿,这份情谊,让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陈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傻姑娘,跟我说什么谢。你好好歇着,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等你好些了,咱们一起给念儿喂奶,一起看着她长大。”

花木兰闻言,嘴角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感受着陈宇掌心的温度,疲惫感渐渐袭来。不多时,她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陈宇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花木兰额前散落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境。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苍白的脸颊上还带着生产后的倦意,却难掩那份初为人母的柔和。

他的目光落在她搭在锦被外的手,想起方才襁褓里陈念凉攥住自己指尖的触感 —— 那样小的手,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片淡淡的温热。

三天后,晨光刚漫进窗棂,花木兰便扶着床沿慢慢起身。陈宇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婴儿襁褓,快步上前扶住她:“慢点,别着急。” 花木兰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没事,躺了三天,身子都僵了。” 这三天里,陈宇几乎没踏出房门半步,白天守在床边照料,夜里也警醒着听着婴儿的动静。初为人父的他,连给陈念凉换襁褓都显得笨拙,往往刚裹好一边,另一边又松了,最后还是得靠女医在旁指点。索性他便让两个女医和李迅常伴左右,一有不懂就问,倒也渐渐摸熟了门道。

这会儿,陈宇又把陈念凉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小脑袋,低头盯着她乌黑明亮的眼睛。小家伙似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小手挥舞着,嘴里发出细碎的 “咿呀” 声。陈宇顿时笑开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念儿看爹爹,是不是认出爹爹啦?” 那模样,满是宠溺,连眼神都软得像化了的蜜。花木兰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这父女俩,忍不住打趣:“现在啊,你眼里可就只剩念儿了,连我这个夫人都要靠边站。” 陈宇抬头,笑着把襁褓往她身边递了递:“哪能啊,你们俩都是我的心头宝。”

侯府内满是温情,凉州各郡却早已热闹起来。在文武的安排下,整个凉州都因陈念凉的降生染上了喜庆。管仲更是下了令,开放各郡粮仓,连续三天在府衙前发放免费粮食;凡是登记在凉州户籍的百姓,还能额外领到一斤肉食。消息传开,百姓们纷纷涌到府衙前,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却秩序井然。领到粮食和肉食的百姓,脸上都笑开了花,嘴里不停念叨着 “侯主仁善”“长公主有福”。

就连凉州最偏远的山村,也没落下这份喜庆。各郡府衙专门派了人,赶着马车把粮食和肉食送到老人手中。在西海郡的一个小山村,年近八十的王老汉接过官府送来的肉,激动得老泪纵横:“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回遇上这样的好官!侯主不仅让我们能吃饱饭,连公主降生都想着我们,这份恩情,我们记一辈子!” 这样的场景,在凉州各处不断上演,陈宇的仁政,也随着这份喜庆,深深印在了百姓心里。

虽说连续三天发放粮食和肉食,对府衙开支不小,但没人担心凉州的银钱。有管仲打理内政,开源节流,府库早已充盈;再加上陈宇提出的理念,借着凉州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的优势,与西域诸国深度通商,把中原稀缺的玉石、香料从西域低价购入,再将中原的丝绸、瓷器运往西域,一来一回,利润丰厚。更别说陈宇还琢磨出不少新鲜法子,比如改进织布机提高丝绸产量,烧制更精致的瓷器吸引西域客商,种种操作下来,凉州的财富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多,早已成了天下最富庶的州郡。

如今的凉州,虽仍有少数贫苦百姓,偶尔也会出现几个流氓无赖,但比起中原的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这里的日子早已是天堂。田间的庄稼长势喜人,工坊里的机器日夜运转,商道上的驼队络绎不绝,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便是对这片土地最好的认可。

而凉州的底气,远不止于此。祁连山脉深处的空流谷,近日终于传出了好消息,蒯义督建多日的军工坊,终于彻底完工。

空流谷三面被断崖环抱,崖壁陡峭如刀削,只留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窄道作为入口,风吹过崖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倒成了天然的屏障。踏入谷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数十间青砖垒砌的工坊沿溪流排布,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既能挡雨,又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工坊之间有石板路相连,路上偶尔能看到工匠们推着小车穿梭,车上堆放着铁矿石与硫磺块,谷内恰好有一处硫磺矿脉,溪流又能提供充足水源,连冶炼所需的燃料,都能从谷顶的松林取材,堪称天然的军工之地。

此刻,蒯义正站在最大的一间工坊前,看着工匠们将最后一块木梁安装到位。他身上沾着些许灰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连日操劳所致,眼中却满是兴奋的光芒。伸手抚过工坊的砖墙,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忍不住笑了 —— 从选址到设计,再到组织工匠日夜赶工,这处军工坊耗了他近半年心血,如今终于落成。谷顶的松林郁郁葱葱,将工坊的烟柱遮得严严实实,哪怕有人从谷外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山谷,保密性堪称绝佳。

当天,蒯义便提笔给陈宇写了书信,字里行间满是激动,详细描述了军工坊的规模与配套设施。陈宇收到信时,正抱着陈念凉在廊下晒太阳,看完信后,当即放下襁褓,召来亲卫传令:“让蒯义即刻动工,先从改良震天雷入手,材料优先供应;另外,他还亲手写了一封书信给蒯义,信中有陈宇根据自己现代人的看法与改良,对火炮的研制有很大的帮助。

亲卫领命而去,陈宇望着祁连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按照蒯义的效率,再加上他提供的改良思路,或许半年之内,三国历史上第一台火器就能在凉州问世。到那时,凉州的军事实力,必将迎来空前提升。

而军工坊的配套准备,早已同步推进。郁保四与周虎在镇抚司清除曹操探子后,带着民夫将通往空流谷的道路彻底修整了一遍:原先崎岖的山路被拓宽,铺上了平整的石板,足够两驾马车并排行驶;每隔二十里,便设立一个镇抚司的驿站,驿站内储备了粮草与替换的马匹,一旦战事爆发,军工坊生产的震天雷与新武器,能通过这条道路快速运往前线。

刘牢之更是早早就带着一千精锐凉州军进驻谷外,在隐蔽处设立了军营。士兵们日夜轮守,不仅要盘查往来人员,还要巡逻周边山林,连一只可疑的飞鸟都不放过,这处军工坊是凉州的核心秘密,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不止于此,陈宇之前下令在凉州所有官道与主干道上设立情报驿站也全部建成,驿站内的驿卒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配备了最快的马匹。一旦有紧急军情或重要情报,驿卒便能通过驿站接力传递,真正实现 “八百里加急,一日直达靖安侯府黑楼”。

此刻,黑楼内的镇抚司密探正整理着各地传来的消息,墙上的舆图上,代表驿站的红点连成了一张密集的网,将整个凉州乃至周边区域都覆盖在内。而祁连山深处的空流谷,就像这张网守护的核心,即将为凉州的崛起,注入最关键的力量。

凉州沉浸在新生的喜悦与实力攀升的安稳中,许都司空府的气氛却始终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自郭嘉病逝后,曹操像是丢了半条魂,往日里雷厉风行的身影,如今常独自坐在书房,对着郭嘉生前留下的书简发呆。那些写满谋略的竹简被他反复摩挲,边角都泛了毛,偶尔读到动情处,他眼角会悄悄沁出几滴泪,又飞快地用袖角拭去。

荀彧、贾诩、程昱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人敢轻易提及 “郭嘉” 二字,他们都清楚,这位 “鬼才” 谋士在曹操心中的分量,那份亦臣亦友的情谊,不是旁人能轻易替代的。钟繇曾试着在议事时提过粮草调度的事,曹操却只是淡淡应了句 “按旧例办”,目光仍黏在书简上。许褚、典韦更是整日守在书房外,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主公的思绪。

满府人都被曹操的低气压笼罩,唯有司马懿依旧如故。他每天按时到司空府 “打卡”,处理完分内的文书便安静退下,既不刻意宽慰,也不表露担忧,仿佛完全没察觉曹操的异常。有人私下里揣测他的冷淡,司马懿却只是捋着胡须,眼底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深邃,他知道,曹操从不是沉溺悲伤之人,只需一个契机,便能重新燃起斗志。

这日,司空府的议事厅内依旧安静,曹操坐在主位上,低眉垂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显然又在走神。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走了进来,双手高高捧着一卷竹简,声音洪亮:“报!主公!荆州刘表病入膏肓,已只剩一口气!蔡瑁大人来信,愿在刘表死后扶持刘琦,献荆州归降!”

“啪” 的一声,曹操手中的玉圭落在案几上,他猛地抬头,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思念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的激动:“好!太好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传令兵面前,一把夺过竹简,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忍不住上扬:“传孤将令!大军即刻集结,准备拿下荆州!”

贾诩见状,连忙站起身,拱手道:“主公,此乃天大的好消息!只是荆州与许都之间隔着樊城、新野,刘备盘踞在此,若不先除他,恐会坏了主公的大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刘备这半年来招兵买马,又得了益州刘璋支援的三万兵马,如今麾下已有八万余人。关羽、张辽率五万大军镇守樊城,张飞、赵云守新野,势力不容小觑啊。”

曹操摆了摆手,眼中满是自信:“我知道!但无妨!如今河北四州已然安稳,许都根基稳固,孤麾下兵马已过五十万,拿下一个刘备,不过是顺手而为!”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 “新野” 二字上:“传令!集结三十万兵马,我要亲征刘备,一举拿下荆州!”

“主公,还有一事需留意。” 贾诩又道,“我们派往凉州的五百密探,已半年没有消息传回,恐怕……” 他话未说完,却已足够清晰,“几个月前陈宇拿下汉中,却转手交给了刘璋,自己回了凉州,此举颇为可疑。若我军出征,恐凉州会趁机袭扰我军后方。”

曹操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舆图上的 “长安”:“无妨!长安有曹洪、张合率领的五万精锐镇守,凉州想要突破,绝非易事!况且以曹洪、张合的能力,即便陈宇倾尽全力来攻,他们也能撑到大军回援!” 他语气笃定,显然早已做好了防备。

与此同时,新野城外的隆中,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第三次来到了诸葛亮的草庐前。刚到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童子掀开门帘,笑着说:“三位将军稍候,我家先生正在与姜公子聊天。”

刘备三人刚走进庭院,便见草堂内坐着两人。主位上的诸葛亮身着一袭素色长衫,腰束青色丝绦,长发用木簪随意挽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握着一卷《孙子兵法》,眉眼间满是儒雅从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竟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见之忘俗。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姜维。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年纪尚小,坐姿却格外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眼神明亮而专注,正认真听着诸葛亮说话。听到脚步声,姜维抬起头,看到刘备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没有贸然起身,只是安静地等着诸葛亮开口。

诸葛亮放下书卷,站起身,对着刘备拱手笑道:“惭愧惭愧,将军两次前来都未曾见面,今日前来又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刘备连忙躬身回礼,语气满是恳切:“无妨,先生乃当世贤才,能得先生一见,已是备之幸事,怎敢怪罪?”

可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的张飞突然往前踏了一步,粗声喝道:“你还知道恕罪?!知道我哥哥屈尊来了两次,为何不主动去新野拜见?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他声音如雷,震得草堂的窗纸都微微作响,一双环眼怒目圆睁,盯着诸葛亮,满是不满。

坐在诸葛亮身后的姜维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而刘备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布满寒霜,猛地回头对着张飞低喝:“放肆!张翼德!你怎敢对先生如此无礼?给我出去!” 他语气严厉,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张飞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刘备会如此动怒,张嘴还想辩解:“大哥,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他……”

“二弟!” 关羽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张飞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刘备,沉声道:“大哥,三弟性子直率,只是说话冲了些,并无恶意,何必动气?” 他虽也觉得诸葛亮有些托大,却知晓刘备求贤心切,不愿因此坏了大事。

“不必多言!” 刘备怒喝一声,目光扫过关羽与张飞,“你们两个都给我退到门外等候!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关羽与张飞见刘备真的动了火气,不敢再反驳,只能悻悻地转身往外走。张飞路过诸葛亮身边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关羽则对着诸葛亮微微拱手,算是赔罪,才大步跟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诸葛亮却依旧神色从容,只是对着刘备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方才那两位,想必就是传闻中‘万人敌’的张飞将军,与‘挂印封金’的关羽将军吧?在下站在五尺开外,都能觉出两位将军身上的英雄气扑面而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番话既没怪罪张飞的无礼,又抬举了关张,瞬间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刘备连忙上前,满脸歉意地说道:“让先生与令徒受惊了,都怪我这两个弟弟性子鲁莽,不懂礼数,实在是万分抱歉。” 说着,他又朝着诸葛亮深深拱手,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姜维身上,又对着姜维拱了拱手。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姜维脸上时,却突然顿住了,这少年虽年幼,却生得眉清目秀,眼神明亮,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隐约让他觉得有些不凡,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先生,这位少年郎是?”

诸葛亮侧身让姜维上前一步,笑着介绍:“这位是凉州天水郡姜家的独子,名唤姜维,字伯约。前些日子前来隆中拜师,如今是我的弟子。” 说着,他又转头对姜维道:“伯约,来见过刘皇叔。”

这话一落下,刘备与姜维同时愣住了。

刘备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去年的画面,那时他还带着吕布旧部的西凉军,屯兵在天水附近,贾诩曾给他出了个主意:让马超趁夜摸进天水城,劫持姜家年幼的独子姜维,以此逼迫姜岐背叛陈宇。只是后来陈宇反应迅速,那计划最终没能实施。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差点被自己劫持的孩子,如今竟成了诸葛亮的弟子,还站在了自己面前。

姜维也愣住了,他盯着刘备的脸,那晚记忆渐渐清晰,那时他虽因陈宇得安排并无发生危险,却也记下了这个名字。此刻听到 “刘皇叔” 三个字,再看到刘备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走到诸葛亮身边,对着刘备拱手行礼,声音虽稚嫩却很清晰:“凉州姜维,见过刘皇叔。” 他特意在 “凉州” 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平静地看着刘备,就是要让他想起去年那桩没做成的 “蠢事”。

刘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双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求贤的路上,竟会遇到这样一桩 “旧怨”,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只能干笑着说道:“原是姜家公子,久仰,久仰……” 可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更尴尬了,他哪里是 “久仰”,分明是 “久谋”,只是谋的不是人家的贤才,而是人家的性命。

诸葛亮将两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温和开口:“皇叔与伯约,莫非此前认识?”

刘备闻言,脸上的尴尬更甚,他知道此事瞒不过去,索性叹了口气,坦诚道:“实不相瞒,去年我屯兵天水附近时,一时糊涂,竟听了贾诩的谏言,想让马超趁夜潜入天水城,劫持伯约公子,以此逼迫姜岐先生背离陈宇……” 他顿了顿,语气满是愧疚,“好在陈宇反应迅速,此事最终未能得逞,可孟起将军也因那次行动受了重伤,至今未能痊愈。此事是我考虑不周,险些害了伯约,每每想起,都深感自责。”

诸葛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姜维,又转向刘备,缓缓道:“伯约年幼,却聪慧过人,对兵法的悟性更是远超同龄人,故而我才愿收他为徒。只是没想到,皇叔与他之间,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刘备站起身,对着姜维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无比真诚:“伯约,去年之事,错全在我。如今曹操奸雄当道,汉室倾颓,我身为汉室宗亲,一心只想匡扶汉室,救万民于水火,日后定当不会再对凉州有任何不轨之心。若你能原谅我当年的糊涂之举,备感激不尽。”

这番话出口,诸葛亮与姜维都愣住了。他们没料到,刘备身为一方诸侯,竟会如此郑重地向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道歉,这份心胸与气度,远超常人预料。

诸葛亮最先回过神,他看着姜维,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期许:“伯约,皇叔既有悔意,又愿坦诚致歉,这份诚意实属难得。当年之事虽险,却也未曾酿成大祸,如今乱世之中,各方势力皆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若因过往芥蒂失了合力抗曹的可能,反倒让奸贼得利。你素来明事理,应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不妨就放下过往,如何?”

姜维垂眸沉默片刻,脑海里闪过陈宇当年对他说的 “乱世之中,需辨清主次,莫为小怨误大事”,又看了看刘备眼中的真诚,再想想师父的劝说,终于缓缓抬起头,对着刘备拱手道:“刘皇叔既已认错,又承诺不再与凉州为敌,过往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只是我需言明,若日后皇叔有负今日之言,与凉州兵戎相见,我姜维定当率部迎战,绝不姑息。”

刘备闻言,连忙点头:“伯约放心!备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对凉州动武,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诸葛亮见两人解开芥蒂,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着姜维道:“伯约,你先去后院找你师母,她今日炖了莲子羹,你陪她多说说话,我与皇叔还有要事相商。”

姜维应了声 “是,师父”,又对着刘备微微颔首,才转身走出草堂。待他离开后,诸葛亮请刘备重新坐下,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一场改变天下格局的谋划,即将在这隆中草堂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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