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便无退缩之理。
往生斋主见林越眼神坚定,也不再劝阻,只是沉声道:“跟紧我,莫要离开骨舟庇护范围三尺。此门诡异,我亦无法完全看透。”
她双手掐诀,往生渡骨舟表面的苍白光华向内收敛,凝聚成一个更加凝实、仅能笼罩船身及周围三尺范围的光罩,光罩上往生花的虚影若隐若现,轮回道则流转,竭力抵抗着来自青铜巨门的无形吞噬之力。
骨舟缓缓朝着那贯穿天地的噬界之门驶去。
另外三方势力见状,也按捺不住,各施手段,小心翼翼地靠近。
轮回殿战船血气冲天,形成一道厚重的血色光幕;噬魂鬼舟则被无数哀嚎的魂影包裹,如同一个移动的鬼蜮;那团“引渡雾”最为奇特,它不再维持船形,而是化作一条灰色的、扭曲的通道,仿佛本身就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法则造物,蜿蜒着飘向巨门。
越是靠近,那股吞噬之力便越是恐怖。空间在这里扭曲变形,光线被拉扯成细长的丝线投入门缝,甚至连声音都无法逃脱,周遭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林越感觉到自身的真元、气血,乃至神魂之力,都隐隐有离体而出的趋势,全靠寂灭源核的镇压与骨舟光罩的隔绝才得以稳住。
他手中的青铜碎片,此刻已不再是嗡鸣,而是发出了一种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它剧烈震颤着,表面的纹路光芒大放,若非林越死死握住,早已脱手飞出。
终于,往生渡来到了那巨大门扉敞开的缝隙之前。
从近处看,这扇门更是庞大得超乎想象,人立于其前,渺小如尘埃。门缝看似细微,实则宽达数十丈,只是相对于巨门本身的规模才显得狭小。门缝内是绝对的黑暗,那是一种连神识都能吞噬的终极虚无。
“准备好了吗?”往生斋主看向林越,她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维持骨舟在此地的稳定,对她消耗极大。
林越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寂灭煞魂分身亦处于随时可融合的状态,重重地点了点头。
“进!”
往生斋主清喝一声,操控骨舟,化作一道苍白色的流萤,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门缝!
在穿过门缝的刹那,林越只觉得五感六识被瞬间剥夺,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连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怀中青铜碎片传来的灼热与牵引感,以及身旁往生斋主若有若无的气息,证明着他依旧存在。
这种绝对的虚无并未持续太久。
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眼前骤然一亮!
并非寻常的光明,而是一种……混沌未分、万物归源般的奇特“景象”。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不断生灭的混沌虚空之中。脚下并非实地,而是翻滚的、色彩不断变幻的混沌气流。虚空中,漂浮着无数巨大的、难以理解的规则碎片、世界残骸、以及某种超越认知的庞大存在陨落后的印记。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永恒的“噬”与“归墟”。
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压力笼罩在心头,那是直面世界终极归宿的渺小与恐惧。往生渡骨舟的光罩在这里显得格外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往生斋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越的情况稍好,他修炼的寂灭大道与此地环境隐隐相合,那股归墟之意虽然磅礴,却并未对他产生强烈的排斥。寂灭源核甚至主动旋转,缓慢而贪婪地汲取着此地精纯的混沌与寂灭本源之气,只是这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同化、吞噬。
他怀中的青铜碎片,在进入此地的瞬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震颤,不再嗡鸣,反而散发出一种柔和而深邃的光芒,仿佛游子归家,与这片混沌虚空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碎片表面的纹路自主亮起,投射出一道道复杂的光线,指向这片混沌虚空的深处。
“跟着它!”往生斋主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锐利地看向光线指引的方向。
骨舟沿着光线指引,在混乱的混沌气流中艰难穿行。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惊人的景象:有破碎的星辰被无形的力量碾磨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有古老神魔的残骸如同岛屿般悬浮,其上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大道威压;甚至看到了一条浩瀚的时间长河支流在此断流,化作漫天光雨,被混沌吞噬……
这里,便是“噬界”的内部?或者说,是“噬界”吞噬万物后,进行最终“消化”与“归源”的场所?
不知前行了多久,光线指引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核心控制室或是惊天宝藏,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混沌漩涡。
漩涡中心,悬浮着更多、更巨大的青铜碎片!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材质与林越手中那块一般无二,上面镌刻的纹路也更加完整、浩瀚。这些碎片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着,彼此间有暗沉的光流连接,共同构成一个残缺的、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吞噬之力的古老阵势。
而在那碎片阵势的最中心,隐约可见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暗影,那暗影散发出与青铜碎片同源,却更加本质、更加核心的气息!
那或许就是“噬界”残留的本源意识,或者说是其核心法则的聚合体!
林越手中的青铜碎片,此刻光芒大盛,与远处的碎片阵势产生了强烈的呼应,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要带着林越投向那阵势之中!
“就是那里!”往生斋主目光一凝,看向那碎片阵势的中心暗影,“我需要的东西,就在那核心之中!但想要靠近,必须通过这些碎片的考验!”
她话音刚落,似乎是因为林越手中这块“外来”碎片的靠近,那原本缓慢旋转的碎片阵势,陡然加速!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吞噬之力爆发开来!周围的混沌气流被疯狂卷入阵势,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数道由纯粹吞噬法则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如同触手般自阵势中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骨舟以及船上的林越与往生斋主!
这些锁链之上,蕴含着“噬界”的本源力量,一旦被缠上,恐怕连往生斋主这等存在,都有被彻底吞噬、化为归墟养料的危险!
危机,瞬间降临!
往生斋主脸色剧变,双手急速划动,一朵朵凝练到极致的往生花在虚空绽放,试图阻挡锁链。
“寂灭轮回,断!”
林越亦是怒吼一声,将青铜碎片的力量与自身寂灭真元催谷到极致,一拳轰出,寂灭轮回的意境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拳罡,斩向袭来的锁链!
然而,那吞噬锁链蕴含的法则层次太高,往生花触之即溃,林越的拳罡也仅仅让其略微一滞,便再次缠绕上来!
眼看锁链及体,林越手中的青铜碎片却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主动飞向那碎片阵势!
在飞出的过程中,碎片光芒万丈,其上的纹路与阵势中的其他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所有的青铜碎片,包括林越那块,同时震颤,发出一道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波。那些原本狂暴的吞噬锁链,在接触到这些光波后,竟如同遇到了主人般,变得温顺起来,缓缓缩回了阵势之中。
碎片阵势的旋转也渐渐平复,只是散发出的吞噬之力依旧存在,却不再主动攻击。
林越那块碎片,则轻巧地融入了阵势边缘,成为了其中一部分,与其他碎片一同缓缓流转。
这一幕,让林越和往生斋主都愣住了。
“它……回归了本源?”往生斋主若有所思。
林越看着那已然融入阵势、不再受他控制的青铜碎片,心中并无太多失落,反而隐隐明悟。这碎片本就是“噬界”的一部分,回归此地,或许是它的宿命。而方才,正是它的“回归”,暂时平息了阵势的自主防御机制。
“趁现在!”往生斋主抓住机会,操控骨舟,顶着依旧存在的庞大压力,朝着阵势中心那团核心暗影冲去!
失去了青铜碎片的直接庇护,林越顿时感觉周围的混沌与归墟之意如同潮水般涌来,疯狂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寂灭源核疯狂运转,寂灭煞魂分身的力量也被激发到极限,暗金色的纹路布满全身,死死抵抗着。
骨舟终于冲到了碎片阵势的核心区域,靠近了那团不断变幻的暗影。
往生斋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团暗影,伸出手,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残缺的、仿佛由最纯净的黑暗凝聚而成的玉佩。那玉佩与暗影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终于……找到了……”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团暗影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道灰色的、带着引渡法则的雾气,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外围相对平和的碎片阵势,直射往生斋主后心!
是那团“引渡雾”!它竟也跟了进来,并且一直潜伏在侧,等待这最关键的时刻!
与此同时,另一侧,噬魂宗的鬼影与轮回殿战部的血气也轰然爆发,显然另外两方也突破了门外的阻碍,闯入此地,见到此景,毫不犹豫地出手抢夺!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