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菲坐在李扬身旁，手里捧着一本《小偷家族》的剧本。
昨天晚上回家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她并非不懂李扬选景恬的理由，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 那个角色明明她也能演，甚至能演得更好。
“开始试镜吧！”
李扬啜了口咖啡，目光落向门口。
剧中的百合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因为被遗弃所造成的创伤，对整个世界充满了警惕。
第一个试镜的女孩穿着粉色公主裙进来，一上来就对着空气笑出梨涡，显然没理解角色的内核。
李扬没等她演完就抬手示意。
“下一个！”
接下来的试镜成了一场无声的筛选，几个女孩都各有问题：
有的孩子把警惕演绎成了眼底翻涌的戾气；
有的孩子刻意嘟起嘴角装可爱，甜腻的神态失去了角色原本该有的破碎感
还有一个刚蹲下身就号啕大哭，全然忘记了百合伤感而又隐忍的性子。
倒数第六个女孩出现在门口时，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穿碎花布裙的女孩头发剪得齐耳，额前碎发遮着大半张脸。
唯有一双大眼睛格外亮，脸庞总是低垂着，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她叫苏晓，是嘉和推荐的候选人。
没有多余的自我介绍，苏晓走到会议室中央。
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环抱住膝盖，把头埋在了膝盖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约莫过了几秒，她慢慢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掠过评委席，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瞳孔中没有焦点。
忽然，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皱巴巴的水果糖，“刺啦” 一声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
糖纸被叠成小小的方块攥在手心，她把糖块放进嘴里。
嘴角微微地向上弯了弯，可那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却把百合的孤独与敏感演得淋漓尽致，沉甸甸压在众人心上。
尤其是吃糖时的那个模样，甜味明明含在唇齿间，眼底却飘着化不开的苦涩，恰恰是角色最核心的特质。
表演结束，苏晓这个小姑娘，依旧垂着头安静地站在原地。
李扬看向嘉和的陈经理，笑着说道：“你们这次倒是发现了个好苗子。”
陈经理连忙欠身， 但是眼中的得意之色一看便知。
“李导过奖了，这孩子平时就不爱说话，总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没想到能这么贴角色。”
“百合就定她了！”
李扬在苏晓的名字旁划了个圈。
“让她和父母回去准备一下，20 号跟其他演员一起去香江。”
中午十二点，《小偷家族》为期两天的海选终于落幕。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李扬、刘一菲和王义三人。
王义看着桌上一摞厚厚的资料，汇报说道：“李导，梁佳辉和秦海露老师已经确认了行程。
20 号准时到达香江剧组预定的酒店。李启明老师那边回复，准备提前几天过去，熟悉一下环境。”
“嗯！”
李扬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20 号把所有演员安排到酒店，让他们提前适应群居生活。
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不急着背台词，重点是琢磨人物。
除了小演员外，每个人都要写一篇五千字以上的人物小传。”
“人物小传有哪些具体的要求吗？”
王义拿出笔记本，目光看向李扬。
“越详细越好。”
李扬坐直身体，语气严肃。
“柴晓雅要写清楚她每天放学的路线，第一次做援助交际时的心理活动；
柴治刚要写他偷东西时的挣扎，对‘孩子们’的责任；
林芝初要写她对于死去丈夫的愧疚，和对于生活的算计。”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要的不是流水账，是要让他们真正揣摩角色心里后写出来的东西，就像写传记一样，要真实、要走心。”
王义点点头：“我明白了，会把要求详细传达给每个演员。”
“还有便利店的事。”
李扬继续说道：“我让你找的那家 24 小时便利店，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店面已经租借下来了，店员也是我们的人。”
王义回答：“按照你的要求，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剧组的。”
“很好！”
李扬满意地点点头。
“让梁佳辉和易千玺每天晚上去那里‘体验生活’，必须真偷东西，在那种模拟的环境中
—— 看着店员时的闪躲，攥着东西的手，心里的愧疚、无奈还有提防，都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
“需要安排人在旁边记录吗？” 王义问。
“不用！”
李扬摇摇头，“我要的是最真实的本能反应，不是演出来的。让店员正常工作就行，不用刻意配合。”
刘一菲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安排工作，阳光在李扬的侧脸上，印刻出了柔和的轮廓。
看着他专注的脸庞，这样的李扬格外有魅力，他对电影的执着和认真，恰是最让她心动的地方。
“我 22 号飞洛杉矶，参加25号《盗梦空间》的首映式；
30 号从那边直飞蓉城举行《功夫熊猫》的全球首映礼，之后咱们就正式开拍。”
“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头等舱，随行人员也安排妥当了。”
王义合上笔记本。
“那我先去通知演员，顺便再让场务把香江的片场复查一遍。”
“去吧！”
李扬挥挥手，王义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房门轻轻的合上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刘一菲站起身，走到李扬身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
“扬扬哥，你又要忙起来了。”
“很快就拍完了！”
李扬握住她的手，“等拍完这部戏杀青，就带你去度假，想去哪里都可以。”
刘一菲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
沉默的气氛蔓延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仰起头，问出了那个藏在心里两天的问题。
“扬扬哥，柴晓雅那个角色，我也能演啊，为什么你最后选择了景恬？”
李扬转过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伸手刮了下刘一菲的鼻尖，语气宠溺。
“小丫头，这还说你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