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塔”投下的冰冷阴影,如巨兽匍匐,吞噬着第七区废墟的破败与绝望。然而,在这座象征九天科技无上权威的巨塔内部,“极乐坊”却亮如白昼,散发着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奢靡喧嚣。
这处位于塔中层的专属娱乐场,只对公司中层以上及“合作伙伴”开放。空气净化系统循环着带有名贵香水、醇酒与灵能熏香的气息,永不停歇的缥缈仙乐经过精密编排,恰到好处地撩拨着神经。
最大的“瑶池”包厢内,光线被调制成暧昧的暖金色。无数全息粒子模拟出流动的金色霞光,将空间映照得如同西王母的宴客厅。墙壁是动态壁纸,实时展现流云缭绕、仙鹤翩跹的昆仑盛景,栩栩如生,甚至能感受到模拟出的、带着花香的微风。
张狂——前第七区资源回收部主管,现“净蚀项目”“功臣”——深陷在一张宽大的仿古云床沙发里。他换下了油污的工作服,穿着暗金色丝绸长袍,银线绣着云纹,关节和领口却嵌着散发微蓝光芒的能量回路。他虚浮苍白的脸在特殊光线和刚注射的“愉悦增强剂”作用下泛着病态红晕。
两名身着轻薄霓裳的“仙子”依偎着他。她们容貌完美无瑕,眼眸流转间带着程序化的媚意,偶尔动作间,关节处会流露出极细微的机械结构,或是颈后皮肤下闪过接口的微光——这是最高档的“陪伴型定制义体”。她们巧笑嫣然,用嵌着芯片的纤指,将剥好的灵能水果喂到张狂嘴里,或将琥珀色的灵酿渡入他口中。
“哈哈哈!好!”张狂张嘴接受喂食,一只手探入一位“仙子”衣襟揉捏,另一只手举杯对作陪的公司中层和武装头目笑道,“喝!今天算我的!庆祝……我为公司‘伟大事业’清除了不安定因素!扫平了道路!”
他舌头因酒精药物发硬,兴奋却溢于言表。凌渊!那个敢窥探核心机密的技术宅!那个“净蚀项目”的重要样本!终于被他设计铲除!灵核过载爆破,尸体扔进辐射最强的废墟,恐怕渣都不剩了!
他得意地灌了口酒。酒液绵柔,化为暖流涌入四肢,微量温和灵能让他飘飘欲仙。这杯酒,抵得上废墟流民数月口粮。
“张主管……哦不,”一个戴能量读数眼镜的技术部头目谄笑,“该叫张经理了吧?‘熔炉’点火成功,您可是首功!进入总部‘天工部’指日可待!到时别忘了提携兄弟们!”
“张经理威武!”一个脸嵌义眼的安保小队长连忙附和,义眼因激动发红,“那凌渊不知天高地厚,敢跟您和公司作对,死有余辜!您这一手干净利落!”
张狂享受恭维,肥胖身体在沙发里惬意扭动。他眯起被肥肉挤缝的小眼,摆摆戴灵能戒指的手:“哎~小事!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垃圾回收员,真以为发现了什么?公司赏他饭吃,给他灵核,他不感恩,还敢反咬?哼,捏死他跟捏臭虫一样简单!”
他刻意忽略发现后门程序时的惊骇,遗忘为抢功灭口的慌乱。成功和酒精放大着他的傲慢。
“为了张经理高升!为了公司伟业!干杯!”
包厢响起谄媚附和与杯盏碰撞声。穿着复古宫装、由精密伺服系统驱动的服务型义体,无声穿梭添酒换盏。空中,全息光影构成的绚丽仙禽盘旋洒下光尘。
酒过三巡,气氛愈炽。张狂胆子更大,搂紧“仙子”喷着酒气吹嘘:“跟你们说……‘熔炉’……才是大手笔!点火成功,抽干第七区地脉灵能,甚至……嘿嘿……”他压低声音,露出猥琐神秘的笑,“用那些‘垃圾’的生命能量做燃料……公司就能打开‘南天门’,接触终极力量!到时,什么心源流,什么传统修仙,都是渣!公司,就是新神!”
几人虽知皮毛,听到“生命能量做燃料”仍不禁寒颤,但旋即被狂热野心吞噬。他们纷纷举杯,高呼公司伟业和张狂“远见”。
张狂志得意满,觉人生达至巅峰。他仿佛看见自己进入总部,手握大权,享受极奢。凌渊?不过是他晋升路上碾碎的尘埃。
此时,包厢那扇由高密能量晶体模拟灵玉打造的门无声滑开。一名穿黑西装、面容冷峻、眼中闪烁数据流的男助理走入,无视糜烂氛围,径直俯身张狂身旁。
“张主管,”助理声平无波,带电子质感,“总部指令。‘熔炉’激活程序进入最终阶段。为确保您的绝对安全及与核心节点生物信息同步率,请您于两小时后移步‘蜂巢’安全屋。期间禁止离开塔内防护区,禁止接触任何未净化外部人员或物品。”
话语如冷水,稍浇醉意。“蜂巢”……那绝对安全却如精密监狱之处。他知道这是必要程序,公司不允关键节点出任何意外。但狂欢被打断,仍让他不快。
“知道了!”张狂不耐挥手,“没看我正忙?两小时够喝几轮了!出去!”
助理面无表情微鞠,无声退下。
门重关,气氛微冷。安保小队长试探问:“张经理,要高升了?以后兄弟们见您可就难喽?”
张狂那点不快顿被炫耀欲冲散,大笑:“高升?必然!‘熔炉’点火成功,老子头功!现在?是公司看重,保护起来!知道‘蜂巢’吗?甲字柒号安全屋!肃正协议亲自警戒!蚊子都飞不进!等闲人看一眼都没资格!”
他再举杯,试图重燃气氛:“来!趁老子没进金笼子,今天不醉不归!喝!接着舞!”
乐声再激,全息仙子舞姿更诱。“仙子”们更卖力劝酒献媚。张狂重溺极感官享乐,将“蜂巢”、总部指令、甚至凌渊那令他偶做噩梦的脸,皆抛脑后。
他堆满志得意满的笑,享着美酒、美人、奉承,及将到手的权未来。自觉是真赢家,稳踏九天科技巨轮甲板,驶向无限辉煌。
全然不知,他以为早化灰的“麻烦”,正于黑暗废墟深处,拖着残躯,顶疯狂低语,步步踏血火,寻他踪迹。复仇网正悄然收紧。
此场奢靡盛宴,不过通终结的最后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