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陆离坐在被告席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件深蓝色西装是他特意为今天挑选的,然而此刻却像一块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旁听席上零星坐着几个同学,苏晴的位置空着——她昨天哭着打来电话,说经纪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她出庭就会彻底封杀她。
\"被告陆离,你承认抄袭了原告马克·威廉姆斯的作品《碎玻璃》吗?\"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陆离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马克·威廉姆斯——那个传说中的国际艺术大师,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告席上,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他的律师团队阵容强大,光是助理就有五六个,不停地在文件夹里翻找着什么。
\"我......\"陆离的喉咙发紧。他当然不能承认,可证据确凿得可怕。那幅画确实与他去年在谢临川\"指导\"下完成的作品有七分相似,而更致命的是,原作的创作日期被篡改成了马克的作品完成之后。
\"看来被告选择保持沉默。\"法官叹了口气,\"辩护律师,请进行最后陈述。\"
陆离的辩护律师——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的发言平淡无奇,通篇都在强调\"艺术创作的相似性\"和\"缺乏直接证据\"。陆离听着听着,突然想起高中时谢临川也是这样,在办公室里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对他说:\"你查错了。\"
\"全体起立。\"法槌再次敲响。
判决书很快宣读完毕:陆离败诉,需赔偿马克·威廉姆斯经济损失两百万美元,并公开道歉。走出法庭时,暴雨正倾盆而下。记者们举着相机蜂拥而上,闪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
\"陆离!你对判决结果有什么看法?\"
\"网上有人说你是谢氏集团的替罪羊,是真的吗?\"
\"听说苏晴拒绝出庭作证,你们闹翻了?\"
陆离没有回答,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脸。十年青春,最终以这样荒谬的方式收场。他想起十七岁时在天台吃冰淇淋的午后,谢临川突然出现并扔给他一颗薄荷糖。那时他以为那只是转学生的恶作剧,现在才明白,那是命运递来的第一颗毒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证据在我这里。——临川\"
陆离站在雨中,任由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十年过去,那个总是冷眼旁观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金融诈骗犯、艺术剽窃者的标签。而真相,就像这漫天的雨幕,模糊不清却又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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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程野正站在金融街的一栋写字楼前。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捏着一份文件,上面的印章清晰可见——谢氏集团破产清算通知书。
\"程先生,您要考虑清楚。\"律师推了推眼镜,\"一旦签署这份文件,就意味着您放弃了所有追诉权。\"
程野冷笑一声:\"十年前你们就是这样骗我父亲的吧?\"他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的签名上——谢明远。那个从未露面却操控一切的男人。
走出写字楼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陌生号码:\"画廊的账本在我这里,包括谢临川亲笔签名的洗钱记录。——临川\"
程野握紧拳头。十年间,他从一个单纯的体育生变成了金融系的边缘人,亲眼看着父亲被逼跳楼,自己也被迫背负起两代人的债务。而现在,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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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绾坐在咖啡厅里,手指紧紧攥着那枚染血的U盘。咖啡已经凉了,杯底沉淀着未化的糖粒。对面坐着她的母亲,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她轻声问。
林母叹了口气:\"清绾,这是你最好的机会。金融系保送名额,还有谢氏集团的资源......\"
\"代价呢?\"林清绾打断她,\"出卖自己的灵魂?\"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谢临川。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林清绾浑身一颤,手中的U盘差点掉落。
\"他在跟踪我们。\"她低声说。
林母脸色煞白:\"清绾,别胡思乱想。临川他......\"
\"他是魔鬼。\"林清绾打断她,\"十年前他篡改我的成绩单,现在又要毁掉我的人生。\"她站起身,\"我不会签字的,永远不会。\"
走出咖啡厅时,暴雨再次降临。林清绾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运动会录像的完整版在我这里,包括谢临川篡改成绩的证据。——临川\"
雨幕中,三个身影逐渐靠近。陆离从东边走来,身上的西装还在滴水;程野从西边出现,手中的文件已经被雨水浸湿;而林清绾站在中间,手中的U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十年青春,最终在这一刻交汇。他们彼此对视,无需言语便明白了对方的决心。远处,谢临川的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我们去母校。\"程野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这座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城市。三个少年并肩而行,身后是破碎的青春,面前是未知的未来。而真相,就像这漫天的雨幕,终将在阳光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