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破碎空间和怨恨意志构成的虚无通道,如同死亡的宣告,瞬间跨越虚空,直抵“启明星号”前方!舰船所有的实体护盾和能量防御在这概念性的攻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警报凄厉到几乎撕裂耳膜!
“规避无效!空间被锁定!”
“秩序领域无法完全阻挡空间崩解效应!”
苏半夏脸色煞白,将秩序之力催谷到极致,白金色的光辉死死顶在舰首,如同螳臂当车,试图延缓那虚无通道的推进速度,但领域边缘已经开始崩溃、消散。
硬抗,只有舰毁人亡一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见动了。他没有去试图加固防御,也没有尝试徒劳的闪避。他的双眼之中,源初之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转,不再是向外释放力量,而是化作了最深沉的理解与共鸣。
他听到了,那虚影咆哮中,除了毁灭的痛苦,更深处,是家园被毁、族人被屠、自身意志被扭曲污染的、刻骨铭心的悲伤与不甘!
这并非纯粹的敌人,这是一个被折磨了万古的、痛苦的灵魂!
“让我来!”
陆见一步踏出,竟直接穿过了苏半夏的秩序领域,孤身悬浮于舰船之外,直面那吞噬而来的虚无巨口与暗红眼眸!他没有释放攻击性的能量,而是将自身的心神,通过源初之光,毫无保留地链接上了那狂暴的鲸族虚影!
他将自己在“摇篮-7”感受到的联盟悲壮,在“育母星云”体会到的生机渴望,以及自身对抗“主宰”、守护文明的坚定信念,化作一股温暖而坚韧的精神洪流,狠狠地撞入了那充满了毁灭与痛苦的意志核心!
这不是对抗,而是……倾诉与共情!
“我听到了你们的痛苦!”陆见的精神之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疯狂的意识风暴中炸响,“我知道你们的家园被毁,我知道你们的骄傲被践踏!那名为‘主宰’的窃贼与屠夫,亦是吾等之死敌!”
他分享着记忆的碎片:秩序联盟的陨落,无数文明的哀嚎,“主宰”那冰冷的收割……让那鲸族虚影感受到,它们并非孤独的受害者。
“但毁灭与沉沦,绝非你们——曾经翱翔星海的骄傲种族——应有的归宿!”陆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源初之光在他身后绽放,如同黑暗中指引归途的灯塔,“你们的反抗,你们的宁鸣而死,值得敬仰,但不应化为毁灭他者的疯狂!”
他引导着源初之光中那净化与安抚的特性,如同最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那狂暴怨恨意志的最深处,试图触碰那被污染和痛苦掩埋的、属于虚空鲸族本源的、骄傲与自由的灵光!
“醒来!记住你们是谁!记住你们为何而战!让这无尽的回响,不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复仇的号角!”
这一番意志的碰撞与共鸣,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庞大的鲸族虚影,吞噬的动作猛地一滞!它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眸中,剧烈的挣扎与冲突闪现!痛苦的咆哮变成了意义不明的、更加尖锐的嘶鸣!外部那毁灭性的虚无通道也变得极不稳定,明灭不定。
它似乎在抵抗,抵抗陆见这“外来”的意志,抵抗那试图唤醒它被污染本源的温暖力量。但源自种族灵魂深处的那一丝对自由与骄傲的眷恋,如同被埋没的火种,在源初之光的吹拂下,顽强地闪烁起来。
最终——
那庞大的虚影,没有继续攻击,也没有消散,而是发出了一声更加悠长、却少了些许疯狂、多了几分清晰悲怆的鲸歌!这歌声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一丝……释然?
紧接着,巨大的虚影开始缓缓下沉,重新没入那暗灰色的“水面”之下。而那毁灭性的虚无通道,也随之缓缓弥合、消失。
危机,解除了。
并非通过武力,而是通过意志的理解与共鸣。
陆见悬浮在虚空中,微微喘息,额角有冷汗滑落。刚才的交锋看似没有能量对撞,但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面对“主宰”的意志入侵。他是在赌,赌这些上古生灵残存的骄傲并未完全泯灭。
他赌赢了。
“启明星号”上,死里逃生的船员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看向陆见的目光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畏。
苏半夏飞到陆见身边,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敬佩:“你……你刚才太冒险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陆见摇了摇头,看向那恢复“平静”的暗灰色虚空,目光深邃,“它们……是盟友,或者说,曾经是。只是被痛苦蒙蔽了太久。”
随着鲸族虚影的退去,前方那片原本极其扭曲的空间,似乎也稍微平复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条更加清晰的、通往墓穴深处的路径。那持续不断的精神低语中,虽然依旧充满了悲伤,但针对他们的那种疯狂敌意,似乎减弱了许多。
“看来,我们得到了……‘主人’的初步认可?”苏半夏看着那条路径,若有所思。
“或许吧。”陆见调整着气息,“但这只是开始。核心区域的污染和鲸族最终的意识状态,恐怕才是真正的挑战。”
“启明星号”再次启航,沿着那条被“让”出来的路径,向着虚空回响之墓的更深处,也是更危险的未知,缓缓驶去。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仅仅是闯入者,更像是一群手持微小火把,试图唤醒沉睡巨兽、并与其残灵对话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