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摩托车藏在前面那片木麻黄后面!”苏晓急促地低语,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莫天明咬紧牙关跟上她的步伐,每一步迈出都如同踩在棉花上。
身上多处伤口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额头冷汗涔涔。
两人沿着海岸线的阴影地带快速移动,脚下的碎石和贝壳发出细微的声响。
每一次远处车灯的扫过,都让他们下意识地俯低身体。
终于,在那片茂密的木麻黄防风林后,那辆半旧的嘉陵摩托车安然停在那里。
“你还好吗?”苏晓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莫天明。
“没事,先离开这里。”莫天明声音沙哑。
两人迅速跨上摩托车,苏晓主动坐到前面,接过车把:“你状态不好,我来开!”
莫天明没有力气争辩,他此刻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苏晓发动引擎,同时侧头对勉强坐上后座的莫天明快速说道:“抱紧我!别掉下去!”
莫天明用尽最后力气环住她的腰,将身体靠在她背上。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晓能清晰地感觉到,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坐稳了。”她低喝一声,摩托车如脱缰野马般冲出,沿着来时那条颠簸的土路疾驰。
海风在耳边呼啸,将两人的头发吹得狂乱飞舞。
莫天明强忍着席卷全身的剧痛,在苏晓耳边艰难地开口,声音几乎被风吹散:“那些人……救出来的……安置好了?”
“放心!”苏晓专注地盯着前路,大声回应,“我让他们分散躲进附近的礁石区了,警察到了自然会找到他们!”
莫天明不再说话,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全凭意志在支撑。
摩托车在漆黑的环岛公路上飞驰,经过一个又一个沉睡的村庄。
偶尔有夜归的渔民投来诧异的目光,但很快被甩在身后。
终于,娘宫码头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福伯那艘渔船上亮起的微弱灯光——那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摩托车刹停在码头阴影处,莫天明几乎是滚落下来,苏晓急忙架住他。
“慢点!”她搀扶着莫天明,跌跌撞撞地走上栈桥。
福伯早已焦急地等在船边。
看到莫天明浑身是血、几乎昏迷的状态,老船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骇,但他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迅速伸手帮忙将莫天明接应上船。
不等苏晓开口,福伯猛地推动操纵杆。
“嗡——!”
渔船引擎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咆哮,船头破开漆黑的水面,迅速驶离码头,将坛南岛和那片混乱彻底留在身后的夜色之中。
直到岸线的轮廓在视野里模糊,苏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她瘫坐在摇晃的船舱里,借着舱内昏暗的灯光,看向身边陷入昏迷的莫天明。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已耗尽所有心力。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双皮开肉绽、指骨隐约可见的拳头。
苏晓小心翼翼地用撕下的衣襟蘸着水,一点点擦拭他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心惊,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后怕。
她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是如何在那种绝境中,不仅击杀了那个可怕的“医生”,更是徒手轰开了那扇坚不可摧的合金闸门。
她更无法想象,今晚若是没有这个男人同行,自己将面临怎样绝望的境地。
“谢谢你……”苏晓低声呢喃,声音被海风和引擎的轰鸣吞没。
她的感激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莫天明的状况很不好,体温低得吓人,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福伯,再快一点!”她朝船头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老船工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将油门推到底。
渔船在漆黑的海面上破浪前行,像一柄利刃划开墨色的绸缎。
苏晓将莫天明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膝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躯。
她能感觉到他在昏迷中依然紧绷的肌肉,仿佛战斗的本能已深入骨髓。
当她从莫天明怀中取出那个加密硬盘和几份文件时,才突然意识到——今晚他们捅破的,远不止是杨坤的人口贩卖窝点。
那个代号“医生”的男人,他口中的“烬灭会”、“冥血药剂”、“神血计划”……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而她怀中这个拼死救出所有人的男人,他身上又藏着多少秘密?
渔船在漆黑的海面上全速航行,引擎的轰鸣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主调。
苏晓紧紧抱着昏迷的莫天明,不时用手探着他的鼻息,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安慰莫天明,还是在安慰自己。
福伯将船开得飞快,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凌乱飞舞。
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握着舵轮,将渔船马力推到极限,船体在波浪中剧烈颠簸。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远处,榕城海岸线的灯火终于如同散落的星辰,逐渐在黑暗中连成一片。
福伯没有选择回岐尾渔港,而是将船驶向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的小码头。
这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老旧路灯,映照着残破的水泥墩子和随风摇晃的野草。
船刚靠岸,苏晓立刻抬头四顾。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呼啸。
“福伯,帮我看着他!”苏晓将莫天明小心安置在船舱里,自己则跃上岸。
她没有走远,就在码头入口处一个昏暗的角落,用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但异常沉稳的男声:“喂?”
“林峰警官,”苏晓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刻不容缓的急切,“是我,苏晓。”
电话那头的林峰愣了一下:“苏晓?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着,林警官,我没时间解释太多。”苏晓语速极快,“我现在在岐尾渔港的红礁石废弃码头。我身边有一个重伤员,生命垂危,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伤员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他谨慎地问道。
“跟杨坤有关!跟铂悦会所背后更大的黑幕有关!”苏晓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林警官,我妹妹的案子,你当初是信我的!现在,我手里有非常重要的证据!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救他!他是关键!”
提到杨坤和铂悦会所,又关系到苏婉的案子,林峰的语气立刻变了:“我马上来!保持通讯畅通!”
苏晓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回渔船。
福伯正蹲在莫天明身边,用粗糙的手掌试探着他的脉搏,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
看到苏晓回来,他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救援马上就到。”苏晓对福伯说,随即协力将莫天明小心地移上岸。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远处的城市灯火无声闪烁,海潮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福伯,今晚谢谢你!你先走,忘了今晚的事!”她看向福伯,从包中掏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
福伯看了看钞票,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莫天明,用力摇了摇头,将钱推回给苏晓,指了指莫天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用力挥挥手,示意他们保重。
苏晓眼眶一热,不再坚持,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