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烛光摇曳，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暖昧而柔软的光晕。安神香清浅的气息与萧烬身上淡淡的酒气、皂角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绪不宁的味道。
长睫如羽，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因醉酒而泛着绯红的脸颊，像染了上好的胭脂。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唇色是湿润的、饱满的嫣红，像初夏带着露珠的成熟樱桃，无意识地诱人采撷。
林昭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她，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以及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她冰冷的心湖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荡漾开来。
她想起地牢里初见时，这人即使痛得浑身痉挛，眼神却依旧狼一般凶狠不屈；想起她成为隐刃后，每一次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归来，身上带着血腥气，眼神却只望向自己；想起她偶尔脱口而出的、让人哭笑不得的浑话；想起她今日收到那张弓时，震惊又狂喜、眼眶发红的模样……
还有那句醉后的“喜欢……好喜欢……”。
林昭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俯下身，凑得近了些，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萧烬呼出的、带着酒意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的面颊。
那股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丝醇酒的甜香和她本身干净的味道，像无形的钩子，撩拨着林昭向来冷静自持的神经。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双唇上。它们看起来那么柔软，与主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粗野的言行截然不同。唇瓣微微翘起一个天然的、诱人的弧度，色泽诱人，仿佛在无声地发出邀请。
林昭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底某种被压抑许久的、隐秘的渴望，如同被春风唤醒的藤蔓，悄然滋生，蠢蠢欲动。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萧烬……只是她的暗卫，她的所有物。
可是，在此刻，在这静谧的、只属于她们二人的空间里，那些身份与界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理智在与一种更原始、更冲动的力量拉扯着。
最终，那股蠢动的力量占据了上风。
林昭的眼神暗了暗，里面翻涌着某种深沉的、近乎贪婪的情绪。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距离一点点缩短，她能清晰地看到萧烬脸上细小的绒毛，能感受到她呼吸的频率。
她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般响动。
终于，她的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覆上了那片温软湿润的嫣红。
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百倍，带着微醺的酒意和一丝清甜。如同蝴蝶停留花瓣，如同雪花融化指尖。
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林昭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微微一颤，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从相贴的唇瓣蔓延开来，席卷全身。
她并没有深入，只是那样贴着，感受着那份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她竟然……吻了她。
吻了这个她从地牢里捡回来、打下烙印、视为利刃和私有物的人。
这种感觉……出乎意料地好。好到让她想要索取更多，好到让她几乎要失控。
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她微微抬起头，结束了这个短暂而偷来的吻。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脸颊也染上了罕见的、淡淡的红晕。她看着依旧熟睡、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的萧烬，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满足，有悸动，有一丝得逞后的隐秘快意，也有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的占有欲和……怜爱？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极轻地、近乎贪婪地描摹了一下萧烬的唇形，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心尖又是一颤。
“生日快乐……”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只有气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我的……萧烬。”
这句低语，融入了温暖的夜色和烛光里，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说完这句，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又像是害怕自己再做出什么更逾矩的事情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陌生情潮，直起身。
然而，看着床上睡得正香、毫无防备的萧烬，再看看这宽大的床榻……她犹豫了。
若是平日，她绝不会允许别人宿在自己的床上。但今夜……
或许是酒意也有些上头，或许是那个偷来的吻让她心防松动，又或许只是单纯不想离开这份罕见的、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温暖。
林昭最终没有唤人进来将萧烬挪走，也没有自己去往别处。
她只是沉默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和鞋袜，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远处一盏昏黄的灯盏，然后，极其小心地，在床的外侧，挨着萧烬的身边，躺了下来。
床榻因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而微微下陷。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林昭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萧烬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残留的酒气。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林昭侧躺着，面向萧烬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继续凝视着她的睡颜。她从未与除了萧烬之外的人这般同榻而眠过，即便是幼时，也从未有过。她的世界一直是冰冷而孤高的。
但此刻，身边这人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寒冷与算计暂时隔绝开来，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萧烬放在身侧的手背上。
触手一片温暖甚至有些烫人。
萧烬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这份凉意，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反而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林昭的姿势，甚至一条胳膊还不老实地搭了过来，正好环住了林昭的腰，脑袋也无意识地往她这边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林昭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温香软玉满怀。
萧烬的呼吸近在咫尺，悉数喷洒在她的颈窝，带着酒意的温热，痒痒的，麻麻的。那条搭在她腰间的胳膊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力量感。
林昭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刚才偷吻时更甚。她下意识地想推开这具过于贴近、过于温暖的躯体，但手抬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推开之后呢？是冰冷的锦被和一如既往的孤寂。
而此刻的怀抱……虽然出乎意料，却……莫名地让人贪恋。
她挣扎了片刻，最终，那抬起的手缓缓落下，非但没有推开，反而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试探地，也回抱住了对方。
罢了。
林昭闭上眼，将脸颊轻轻抵在萧烬温热的前额，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当是……生辰特许的例外吧。
就这一晚。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更舒适地嵌合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里，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寝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烛影摇曳，将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投在墙壁上，模糊而亲密，仿佛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