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灰烬，在废墟上空盘旋打转。
萧战站在废墟边缘，肩头还在渗血。那道被噬神枪扎过的地方，皮肉翻着暗红，像是烧焦的树根。
他没去碰。
通天落在他身侧，剑尖点地，喘得厉害。“大哥，你还撑得住？”
“还死不了。”萧战低声道，眼睛盯着远处祭坛。
那里躺着几百具干尸，脸贴着地，被抽空了水的稻草人一般。可还有几十万凡人跪在地上，朝着他磕头。
“天帝……救了我们……”
声音一片片响起来，像风吹过麦田。
萧战没应。他知道这些人拜的不是他，是活命的希望。
但他也清楚——这希望，差点被人做成养料。
他抬手，一根青莲根须从掌心探出，轻轻搭在最近一具干尸手腕上。指尖一颤，立刻缩回。
“又是愿力抽取。”他咬牙，“跟上次准提搞的‘功德果’一个路子。”
通天冷笑：“打着渡人的旗号，吸人精气。这帮秃驴，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不止是秃驴。”萧战眯眼，“阵眼底下有东西。”
他说完，一步踏出，直接落在祭坛中央。脚下石板裂开一道缝，露出半截符文。金光流转，却带着一股熟悉的压迫感。
“鸿钧的烙印。”他低声，“又来这套。”
通天皱眉：“他不是躲在壁垒后面？怎么连这种小阵法都掺一脚？”
“不是他亲自来的。”萧战摇头，“是残念留下的权限锁。只要有人触发信仰汇聚，就能自动激活规则反噬。”
他蹲下，手指划过符文边缘。“准提就是看准了这点。他知道我刚破壁垒，元气大伤，这时候搞事，没人拦得住。”
“所以他算你分身乏术？”通天冷哼，“可惜你没按他剧本走。”
萧战没说话。他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浮现出混沌青莲虚影。第九瓣依旧黯淡，但根须末端微微发亮。
【任务：摧毁信仰篡改节点（三处）】
【时限：五分钟】
【奖励：混沌青莲·净化形态（持续十分钟）】
系统提示在脑中响起。
他眼神一凝。
这个权限扫描能力，是上一章破壁垒时系统给的。当时老子说过一句“帮我顶住”，但他根本不知道系统存在。
现在想来……不对劲。
可眼下没时间深究。
“通天！”他突然开口，“三分钟内，我要你把整个城池的信仰流切断。不能让任何愿力流向高处。”
“你想硬拆节点？”通天皱眉，“那玩意儿连着天道残念，炸了会波及百姓！”
“我知道。”萧战站起身，“所以我不会炸它。”
他闭眼，体内青莲轻轻震颤。一根最细的根须悄然变色，由金转灰，像是蒙了一层雾。
“我要让它以为……我是它的指令。”
话音落下，那根灰白根须缓缓探向符文核心。
就在接触瞬间——
轰！
整座祭坛猛地一震，裂缝中窜出黑气，缠上根须。剧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萧战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大哥！”通天欲上前。
“别动！”萧战吼出一声，“我在里面！”
他的意识已经被拉进符文深处。
眼前是一条流动的光河，无数金色丝线从下方升起，汇入上方黑洞。每一道丝线，连着一个凡人的魂魄。
而在河流尽头，立着三块石碑。
碑上刻着字：
第一碑：信者得渡
第二碑：舍身奉道
第三碑：逆者化尘
这就是节点。
也是规则锁。
萧战咬牙，拖着伤体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就有无数低语钻进耳朵。
“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已经累了……”
“放弃吧……”
他不听。
走到第一碑前，他抬手，将那根伪装的根须按在碑面。
“我不是来信的。”他低声，“我是来拆的。”
咔。
碑面裂开一道缝。
光河剧烈晃动。
第一处节点，破。
他吐了口血，继续走向第二碑。
身后传来撕裂声。那是信仰链条断裂的声音。
外面，通天已挥剑斩断七十二座香坛。香火熄灭，愿力回流。跪拜的人群开始颤抖，有人晕倒，有人哭喊，但魂光渐渐回暖。
“还剩两处。”通天抬头看天，“快点，大哥，天上要变了！”
萧战没应。
他已经站在第二碑前。
这一次，碑面直接喷出黑焰，烧向他的手臂。他甩手避开，用肩膀硬扛一击，趁机将根须插进碑底。
“舍身？谁准你们替别人做主？”
轰！
第二碑炸开。
他整个人被掀飞，撞在墙上，咳出一大口血。
只剩最后一块。
第三碑前，黑雾凝聚成一张脸——准提。
“萧战。”那张脸笑得温和，“你何必如此？众生愚昧，需我等引渡。你阻我行善，可是与天道为敌？”
“放屁！”萧战抹掉嘴角血，“你管这叫善？抽干人命炼功，还披着袈裟装圣人？”
“手段不同罢了。”准提轻叹，“为了大道，些许牺牲，值得。”
“值你妈。”萧战冷笑，“你的大道，踩的是百万凡人的骨头。”
他挣扎起身，一步步走向第三碑。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他边走边说，“你藏在虚空里说了句话——‘等他分身乏术’。”
准提脸色微变。
“我能听见你的话。”萧战咧嘴一笑，满嘴是血，“因为你留下的痕迹，还没擦干净。”
他猛地扑向石碑，双手死死抱住碑身。
“今天我不拆规则。”他吼道，“我拆你这张皮！”
青莲根须爆射而出，灰白转金，狠狠刺入碑心！
轰隆——！！
整座祭坛崩塌。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黑雾四散。
准提的身影在虚空中踉跄浮现，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不可能！你怎么能强行逆转因果链？！”
萧战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是血，衣袍碎成条状。他抬头，眼中金光暴涨。
“你说错了。”他声音沙哑，“我不是逆转。”
他抬起手，一根新生的青莲根须正滴着血，末端还连着一块破碎的石碑残片。
“我是把它……砸烂了。”
【任务完成】
【奖励已发放：混沌青莲·净化形态（持续十分钟）】
暖流涌入四肢。
青莲台座重新亮起，颜色变得清澈如水，泛着淡淡银光。断裂的根须迅速再生，比之前更韧、更灵。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浊气正在被排出，旧伤也在缓慢愈合。
通天落地，喘着气笑道：“这下好了，阵破了，人救了，秃驴也现形了。”
萧战没笑。
他盯着准提，缓缓抬起手。
“你以为这只是个阵？”他问。
准提后退半步：“你还要怎样？”
“你漏了一件事。”萧战眯眼，“你忘了问——”
他话没说完。
远处，一座倒塌的庙宇瓦砾下，突然传出婴儿啼哭。
那声音极弱，却清晰。
所有人心头一震。
准提脸色骤变，转身就要逃。
萧战动了。
青莲茎秆化作长鞭，顺着空中一道看不见的丝线，精准抽向准提后心！
啪！
一声脆响。
准提整个人被抽得横飞出去，重重砸进山壁。
烟尘散去，他靠着石壁喘息，嘴角溢血。
萧战落下来，站在他面前，衣袍猎猎。
“你忘了。”他低声说，“信仰要是能被抢走，那就不是信仰。”
他伸手，指尖离准提咽喉只有一寸。
“真正的信仰。”他顿了顿，“是有人宁死也不肯松口。”
准提盯着他，忽然笑了。
“你以为你赢了？”
“我不在乎。”萧战说，“我只知道——”
他指尖微微用力。
“下一个，是谁？”
准提笑容僵住。
萧战没再问。
风掠过废墟，吹起一片灰烬。
婴儿的哭声还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