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海涛声隐隐传来,为静谧的房间增添了几分背景音。
玖克起身拿起房间电话,熟练拨通了客房服务。没过多久他便端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里面装着一份热气腾腾、色彩缤纷的特色塔可饭——
墨西哥风味的塔可馅料碎肉、生菜、番茄、奶酪铺在米饭上,香气扑鼻。
玖克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打开食盒,一只手用勺子舀起一勺混合了肉酱、米饭和蔬菜的塔可饭,另一只手靠着床沿,然后递到立希嘴边。
立希眼神躲闪,嘴里嘟囔着:“玖克,我、我自己可以……”
但尝试抬起手臂时那清晰的酸涩感让她不得不放弃。
她窘迫地瞪了玖克一眼,最终还是屈服于饥饿和食物的香气,微微张开嘴,接受了这份投喂。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每吃一口,脸上的红晕就加深一分。
玖克的动作很耐心,没有丝毫不耐烦。
房间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食盒的轻微声响,以及立希细微的咀嚼声。
一种微妙而亲昵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
吃到一半,椎名立希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原本紧张地抓着床单,此刻却慢慢地、带着些许试探和犹豫,从床边滑落,一点点地挪向玖克空闲的、搭在床边的手。
她的指尖先是轻轻触碰到了玖克的手指,像受惊的含羞草般缩回了一下,然后又更坚定地伸出,最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穿过了玖克的指缝,紧紧地、五指并拢地扣住了他的手。
玖克微微一愣,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立希的手心有些冷,却握得很用力。
立希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塔可饭,但耳根红得透彻,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宣布道:
“以后不准再像之前那样突然不理我……听到没?”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她特有的、别扭的语气,“就算……就算真的要不理我,也要提前通知!这是……规定!”
这幼稚又霸道的规定让玖克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反手更紧地回握住立希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语气温柔而笃定:
“听到了,你的那啥对象保证不会再犯,就算要‘请假’,也一定提前打报告。”
“什么叫那啥对象啊,正经点,再来一遍,我是你什么?”
“怎么一个个都想调教我?你是我的对象,oK不oK?”
这顺从的态度似乎取悦了立希,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喂食继续在沉默中进行,直到最后一口饭被吃完。
玖克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细心帮她擦了擦嘴角。看着立希依旧泛红却柔和了许多的侧脸,一个念头闪过,他眼中泛起促狭的笑意,旧事重提:
“对了,立希,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嗯,就在群马县合宿那次,你信誓旦旦地说,”
他模仿着立希当时那不耐烦又笃定的语气,“‘我椎名立希要是哪天喜欢上你玖克,你就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是这么说的唔唔唔——”
立希猛地转过头,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羞恼的火焰,还夹杂着一丝被戳穿心事的慌乱。
她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臂,一把搂住了玖克的脖颈,用力向下一带——
然后她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狠狠地印在了玖克的唇上!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生涩、急促,甚至撞得两人牙齿都有些发疼。
但椎名立希没有退缩,她紧闭着眼,仿佛在用行动证明什么,固执地伸出舌尖,试图撬开玖克的牙关。
玖克随即从善如流接纳了她。他睁开眼,近距离地凝视着立希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她眼角那颗在情动时分外迷人的、小小的美人痣。
当立希终于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睁开眼时,他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双总是带着傲娇的紫色瞳孔里,此刻盈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娇羞立希,永远的神。
立希被玖克突然的回应弄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但随即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她仿佛要证明自己才是主导者,吻得更深、更用力,几乎要夺走彼此所有的呼吸。
许久,直到立希有些累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一缕银丝在两人唇间牵连,断裂。
椎名立希脸颊绯红,邪恶剧烈起伏,却强撑着用那双紫眸瞪着玖克,声音带着羞涩和一丝得意的挑衅:
“现在……还送不送我去精神病院了?嗯?”
玖克看着她这副模样,低笑着,伸手用拇指轻轻揩去她唇角的水光:
“那怎么行?送去了那我缺的这个立希谁给我补啊?”
立希被他这话说得浑身发烫,刚刚的气势瞬间消散,她羞得无以复加,猛地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再次把自己通红的脸蛋深深埋进了枕头里,只留下一句闷闷的、带着无限羞窘的嘟囔:
“我给你补个蛋,晚上不准溜走。”
…
清晨的光笼罩着房间,只有空调运行的低沉嗡鸣与窗外遥远的海浪声构成海岛早晨。
椎名立希从一场深沉而疲惫的睡眠中缓缓苏醒,第一个闯入脑海的是身体各处传来的酸胀感,尤其是后腰和手臂,提醒着她昨日那场疯狂的排球赛和后续的……
思绪在这里猛地一顿,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的床铺——
空的。
一片冰凉。
果然是梦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
是啊,那么不真实的温柔,那么亲密的接触,怎么可能是真的?
玖克那家伙,身边已经有了丰川祥子那样耀眼的存在,还有灯那样纯粹依赖他的女孩,怎么可能……真的看得上我这种脾气又差、只会打鼓的麻烦家伙?
自嘲和习惯性的否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那点刚刚萌芽的甜蜜期盼冲刷得七零八落。
她有些烦躁地、自暴自弃地侧过头,想把脸埋进枕头,彻底清醒过来。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永不彻底熄灭的微光,她的目光捕捉到了床畔地板上的一个模糊轮廓。
一个人影蜷缩在临时铺设的被褥上,背对着她,规律的、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玖克。
不是梦。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温暖的浪潮,瞬间冲垮了所有自我怀疑的堤坝,将她整个心房淹没。
那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让她眼眶发热的安心。
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怕挤到她、碰到她的伤处,宁愿自己睡在坚硬的地板上。
这股汹涌的情感给了她力量。她忍着身上依旧存在的酸痛,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走到玖克身边,蹲下身,借着微光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玖克,地上凉,上去睡。”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玖克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立希便用力,半拖半拽地将他从地铺上拉起来。
玖克也半梦半醒配合地借着她的力道,踉跄着倒在了床上,几乎是瞬间又陷入了侧卧的沉睡姿态。
立希看着他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叹了口气,自己也爬上床,在他身边侧躺下来,与他面对面。
房间里依旧很暗,但距离如此之近,她已能依稀看清他的五官轮廓。她静静地凝视着,心里开始嘀咕:
这家伙……初看的时候,也就是个普通脸的、有时候还挺讨厌的家伙嘛……眼神总是懒洋洋的,说话也气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眉毛的形状,鼻梁的线条,还有睡着时微微抿着的嘴唇……好像……越看越顺眼,甚至有点……帅?
等等,玖克不是公认的放在人堆里能找到一万个类似脸吗?我怎么会觉得他帅?
这个认知让她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对面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却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带着刚醒的朦胧和一丝清晰的笑意。
玖克突然向前凑近,极其迅速地在立希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当然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对,情人眼里出帅哥。”
立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和精准戳破心事的话语惊得瞬间弹开一点距离,脸颊“轰”地一下粉了,心脏狂跳,马上反把玖克的腰抱住彰显地位。
玖克看着她这完全口不对心的动作,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根据海铃的教学,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这家伙真讨厌’、‘好想揍他’、‘但靠着他好像还挺舒服的’?”
立希被他精准无比的“读心”噎得说不出话,脸颊涨得通红,偏偏被他箍住,连想背过身去都做不到。
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惜在昏暗的光线下,这眼神的杀伤力大打折扣。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哈基米,又羞又恼地质问。
玖克低笑出声,带着点得意:“海铃教我的。对付你这种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的直率笨蛋,一用一个准。”
“哈?敢说我是笨蛋?!”立希对这个答案表示极度不满,尤其是“直率笨蛋”这个评价。
她气鼓鼓地把抱住玖克腰更紧,邪恶直接抵住玖克前,让玖克爽到升天。
这这这,立希姐你这数值也不弱啊,邪恶排行榜至少能进前五。
与此同时,椎名立希像只扞卫领地的小狼,下意识地就朝着玖克的方向拱了拱,仿佛要用行动表示抗议,拉近的距离却暴露了她并非真正生气的事实。
玖克看着她这副明明害羞得要死却还要强装凶狠、主动靠近的傲娇模样,伸出胳膊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等下,毯子掉了。”立希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嘴里骂骂咧咧,但力道却微弱得近乎于无。
“盖我边上这个呗。”玖克没有理会她毫无威慑力的抗议,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我还没洗澡呢,等下记得一起洗。”立希又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抱怨,最终像是放弃了抵抗,又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安静了下来,整个人放松地靠进了玖克温暖的怀里。
她那头黑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玖克的手臂和枕畔,随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黑暗中,彼此的体温交融,心跳声渐渐同步。
在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中,再次沉入了安眠,这一次,嘴角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浅的、安心的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