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
周家庄的公鸡刚刚引吭高歌,一声凄厉尖锐的铜锣声便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铛——!铛——!铛——!”
村口的警钟被敲得震天响,那急促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鼓点,瞬间将整个村庄从沉睡中惊醒。
“山匪来了!山匪来了!”
负责放哨的村民连滚带爬地冲进村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一时间,鸡飞狗跳,孩童的哭喊声、妇人的惊叫声、男人的喝骂声混作一团。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村民们,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喜悦被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恐惧。
村口,周老实、周小虎等人迅速集结了村里的青壮,人人手持缴获的钢刀,勉强列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阵型。
可当他们看清村外的情形时,不少人握着刀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黑压压的人群,怕是有两百多个山匪,一个个凶神恶煞,刀口舔血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赤裸着上身,虬结的肌肉上盘踞着一条狰狞的蜈蚣刺青。他手中拎着一把门板似的开山刀,正是黑风岭大当家,黑旋风。
“周家庄的杂碎们,给老子听好了!”
黑旋风用开山刀指着村口瑟瑟发抖的村民,声音如同滚雷,“杀我三弟,伤我弟兄,今天,老子要让你们周家庄,鸡犬不留!”
嚣张的辱骂和赤裸裸的屠杀宣言,让村民们的脸色更加苍白。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的人数不到对方的三分之一,对方还是常年杀人越货的悍匪,这怎么打?
“跟他们拼了!”周老实双目赤红,向前踏出一步,他已是炼肉境,是全村的希望。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对方光是那股子凶悍气势,就足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即将吞噬所有人时,人群向两侧分开,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一袭青布长衫,身形挺拔,面容平静。
正是周明。
他穿过手持兵刃、神情紧张的村民,独自一人,站到了阵前,与那数百悍匪遥遥相对。
山匪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周家庄没人了吗?派个小白脸出来送死?”
“这细皮嫩肉的,挨得了老子一刀吗?”
“莫不是吓傻了,跑出来投降的?”
连周家庄的村民们都懵了。
先生要做什么?
在他们心中,先生学问通天,能传下神仙般的功法,可先生自己也才刚刚伤愈,那文弱的身子骨,如何能抵挡刀兵?
“先生,危险!快回来!”周小虎急得大喊。
周明却恍若未闻,只是平静地看着马上的黑旋风,眼神无波无澜,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找死!”
黑旋风被周明那淡然的眼神彻底激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长嘶,四蹄翻飞,卷起一阵烟尘,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周明狂猛地冲撞而来。
“给老子死!”
黑旋风在马上高高举起开山刀,炼肉境的力量灌注其上,刀身嗡鸣,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当头劈下!
这一刀,足以开碑裂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周明依旧不闪不避。
就在那雪亮的刀锋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迎着那万钧刀势,随意地递出一拳。
拳头与刀锋,一大一小,一刚一柔,不成比例的碰撞。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的爆音。
“嘭!”
下一刻,在所有人毕生难忘的惊骇目光中。
那柄厚重的开山刀,从拳头接触点开始,一寸、一寸、又一寸地……碎裂了!
无数金属碎片向四周爆射,如同天女散花。
而周明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在击碎了刀锋之后,余势不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黑旋风的胸膛上。
黑旋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珠子猛地凸出,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连人带马,那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拳的恐怖力道,硬生生打得倒飞出去!
“轰隆!”
一人一马重重地砸落在十米开外,黑旋风的胸膛整个凹陷下去,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口鼻中狂涌而出,当场气绝。
那匹战马,也发出一声悲鸣,落地后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全场,死寂。
数百山匪的嘲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村民们也全都石化当场,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掉了一地。
先生……一拳?
就这么一拳?
炼肉境的黑风岭大当家,就这么没了?
人群后方,那个被白纸扇请来的陈家武师,本已悄悄摸到阵前,准备看准时机上前助阵,此刻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他也是炼肉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做到这一步,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那不是炼肉境能拥有的力量!
那是……怪物!
寂静中,一个身影动了。
是二当家白纸扇。
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几乎是本能地调转马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抽马鞭,疯了一般向后逃窜。
“想走?”
周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鬼魅,拉出一道笔直的残影,瞬间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追上了亡命奔逃的白纸扇。
白纸扇只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周明并起食指与中指,看似轻飘飘地,在他的后心处点了一下。
“噗!”
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气劲,自指尖迸发,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白纸扇的身体,从前胸透出,带起一蓬血雾。
白纸扇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整个人被那股穿刺的力道从马背上贯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而那个陈家武师,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肝胆俱裂。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陈家的任务,什么百年老参的报酬,怪叫一声,拔腿就跑,速度比白纸扇还要快上三分。
周明瞥了一眼他逃离的背影,并未追赶。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那群已经彻底吓傻,呆若木鸡的数百山匪。
山匪们接触到他的目光,齐刷刷地打了个哆嗦,手中的兵器“当啷啷”掉了一地,更有不堪者,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周明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凡手上血债累累、欺压过良善者,杀无赦。”
“其余人等,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