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鸣响在暮色里渐沉时，五人蹲在村长家后院的柴房里，柴草堆里混着的表油味和白天茅房的腐气缠在一起，压得人胸口发闷。阿吉攥着那只刻着“吉”字的碎怀表，指节捏得发白，时不时往柴房门口瞟一眼——门外的倒转闹钟还在“滴答”作响，钟面上映出的钟影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门板钻进来。
“苏姐说的钟窖，真能找到生路？”阿吉的声音发颤，手腕上的钟痕已经泛成深青色，像有细小的齿轮在皮肤下蠕动，“上一章在茅房，陈实的尸体里都钻出手了，要是钟窖里全是这玩意儿，咱们去了不就是送菜吗？”
李娜用战术手电照着柴房墙角——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是陆疤刚才摸着脸疤发烫时发现的，暗门缝隙里渗着淡淡的表油味，和坟场老钟的味道一模一样。“不去也得去。”她用匕首撬开暗门的插销，“上一章残宴的粥里有时间碎片，阿吉刚才差点碰了碗筷，钟痕已经到手腕内侧了，再拖到第五夜，表链就会缠上他的脖子——和陈实一样。”
陆疤靠在柴草堆上，左脸的疤痕终于不烫了，却留下几道深褐色的齿轮印，像在皮肤上刻了只迷你挂钟。“林野刚才说陈实是善鬼，这点我信。”她摸出怀里皱巴巴的三张纸条，手电光下，纸条边缘的字迹突然浮现出细小红痕，拼出半行模糊的字：“钟窖有正针，避夜十二刻”，“上一章在茅房，陈实的尸体明明能抓阿吉，却只掉了块刻着他名字的怀表——那不是要杀他，是在提醒他，钟影的目标是第五个‘吉’。”
林野蹲在暗门边，指尖划过门板上的木纹——木纹里嵌着细小的齿轮碎屑，和陈实尸体手腕表链上的碎屑一模一样。“陈实的纸条是关键。”他抬头看向苏九璃，“上一章在厨房找到的三张纸条，字迹越来越乱，但最后一张‘钟影和我长得一样’那句话，笔画是正的——倒转的时间里，字迹应该是反的，只有正转时间里写的字才会正常。这说明陈实写最后一张纸条时，找到过正转的时间，甚至可能……他已经变成了能在正倒时间里穿梭的善鬼。”
苏九璃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完整的怀表——是白天从坟场捡的，指针倒转得极慢，表盖内侧刻着个“陈”字。“这表是陈实的。”她打开表盖，机芯里竟卡着半张撕碎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村长藏钟芯”，“上一章村长说陈实去镇上买东西，其实是把他骗去钟窖，想拿他的时间喂老钟。陈实应该是发现了村长的阴谋，才故意把纸条藏在表芯里——他知道咱们会去坟场找线索。”
夜色渐深时，五人顺着暗门钻进地道。地道狭窄，只能弯腰前行，头顶的土块时不时掉下来，砸在肩上凉得刺骨，像鬼的指尖在触碰。地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混着浓郁的表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钟声——不是倒转的滴答，是正正经经的“咚、咚”声，每响一下，阿吉腕子上的钟痕就淡一分。
“前面就是钟窖了。”林野率先走出地道，眼前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座两人高的青铜钟，钟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钟表图案，所有图案里的指针都是正转的。钟的周围摆着十二只小钟，每只钟的钟口都对着青铜钟，像是在往里面输送什么。
“这就是老钟！”陆疤走到青铜钟前，左脸的疤痕突然泛起金光，和钟身上的纹路呼应着，“上一章我说过，我脸上的疤是小时候被钟表砸的，当时救我的人给了我一块停摆怀表——现在看来，那怀表就是从这钟窖里拿的。”
李娜的手电光扫过石室的角落——那里堆着十几具白骨，每具白骨的手腕上都缠着表链，表链上的钟表指针全是倒转的，而白骨堆里，躺着一具穿着村长衣服的尸体，尸体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柄上刻着“陈实”两个字。
“村长已经死了。”苏九璃蹲下身，摸了摸尸体的皮肤——已经凉透了，指甲缝里还卡着齿轮碎屑，“上一章咱们看见的村长，应该是钟影变的。它故意骗咱们陈实去了镇上，就是为了让咱们找不到钟窖，好一个个把咱们的时间喂给老钟。”
阿吉突然指着青铜钟的钟口：“你们看！钟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手电光齐刷刷照过去——青铜钟的钟口内侧，贴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工整，和厨房那三张潦草的纸条完全不同：“老钟倒转十二刻，正针藏在表芯里。第五夜钟影会换壳，认准腕无钟痕人。陈实留。”
“这是陈实留的！”林野伸手将纸条拿下来，纸条背面还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钟窖的出口在坟场东侧的一棵老槐树下，“上一章我说他是善鬼，没错！他知道钟影会在第五夜模仿咱们的样子，所以提醒咱们‘认准腕无钟痕人’——现在咱们五人里，只有我和苏九璃的手腕没有钟痕，钟影肯定会模仿我们俩。”
话音刚落，石室里的十二只小钟突然同时鸣响，指针开始疯狂倒转，青铜钟身上的纹路瞬间变暗，钟口涌出一股刺骨的寒意。陆疤突然捂住脸，疤痕上传来剧痛：“不好！钟影知道咱们找到纸条了！它在加速倒转小钟的时间，要把咱们困在钟窖里！”
林野刚要把纸条折起来，突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在动——是白天放在枕头底下的一块空白纸片，此刻竟自动浮现出字迹：“小心苏九璃。她的怀表是倒转的。陈实。”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向苏九璃，对方正拿着那块刻着“陈”字的怀表，表盖打开着，指针倒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而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极淡的钟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石室的寒意越来越浓，十二只小钟的倒转声叠在一起，像无数只鬼在耳边尖叫。苏九璃似乎察觉到了林野的目光，抬起头朝他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僵硬：“怎么了？咱们得赶紧按地图找出口，第五夜快到了。”
林野攥紧了手里的两张纸条，后背渗出冷汗。陈实的两张纸条，一张让他相信苏九璃是“腕无钟痕人”，一张却提醒他“小心苏九璃”——到底哪张是真的？而苏九璃手腕上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钟痕，是刚才才出现的，还是她一直瞒着大家？
青铜钟的钟摆突然开始晃动，钟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李娜已经拉起阿吉往地道口跑：“别愣着了！钟影要来了！”
林野跟着跑出去，路过苏九璃身边时，忍不住碰了碰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的地方冰凉，那道淡青色的钟痕在手电光下闪了一下，竟和钟影手腕上的钟痕一模一样。
夜色里，坟场的倒转钟表发出整齐的“滴答”声，像是在为第五夜的到来倒计时。林野攥着手里的纸条，心里乱成一团——陈实的提醒到底是真是假？苏九璃真的有问题吗？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钟影，到底已经模仿了他们中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