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林野摸出背包里的备用荧光棒，“啪”地掰亮，幽绿的光瞬间填满护士站。无脸医生的手术刀停在半空，小雅扑来的动作也骤然僵住——两只鬼的“视线”同时落在瑞雪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攥着缝衣针的小手上。
“不对劲。”苏九璃突然拽住林野的胳膊，桃木剑的剑尖微微颤抖，“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瑞雪。”
阿吉抱着胳膊缩在角落，牙齿打颤：“可……可瑞雪刚才说见过小雅，还说帮她找嘴巴，怎么会突然成目标？”他的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野菊香突然飘进鼻腔，那香味清甜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不像是活物能养出的味道。
林野猛地回头，荧光棒的光扫过瑞雪的脚边——不知何时，地面的暗红色液体里，竟冒出了几株白色的野菊，花瓣上沾着血珠，根茎却扎在护士的白骨堆里。“这花……”他突然想起上一章病历本里的照片，小雅手里攥着的，正是一朵一模一样的野菊。
“我们得捋清楚线索。”苏九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避开地上的血渍，“第一，护士说小雅1943年被缝嘴杀害，尸体被院长缝进墙壁；第二，无脸医生是第一个出现的鬼，刚才却对小雅动手，说明他们不是一伙的；第三，瑞雪说在梦里见过小雅，还能轻易捡起小雅掉落的缝衣针——这太巧合了。”
阿吉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记得刚才护士的病历本！最后一页好像写了‘护工之女，同名’什么的，当时没看清！”
林野立刻转身去翻柜台后的病历本，指尖刚碰到泛黄的纸页，就听见瑞雪突然开口：“姐姐，你说小雅的妈妈是护工，那护工叫什么名字呀？”她的声音软软的，却没了之前的怯意，反而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平静。
苏九璃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瑞雪——荧光棒的绿光下，女孩的脸白得像纸，嘴角却勾起一个和护士脸上缝合的笑容极为相似的弧度。“你问这个做什么？”苏九璃握紧桃木剑，警惕地后退半步。
“因为呀……”瑞雪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竟泛起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小雅的妈妈，就叫瑞雪。”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林野手里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正好停在最后一页——上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护工瑞雪，1943年因产后大出血死亡，其女小雅，诊断为……”后面的字迹被暗红色的污渍覆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同”字。
野菊香突然变得浓烈，地面的血渍开始沸腾，冒出细小的气泡。瑞雪缓缓站起身，攥着缝衣针的手垂在身侧，针尖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丝乌黑的线。“你们真以为，能随便捡到小雅的东西吗？”她的声音开始变化，不再是小女孩的软糯，而是掺杂着护士那种沙哑的质感，“从你们走进疗养院的那一刻，就是我引着你们来护士站的——我要让你们帮我找到小雅的嘴巴，找到院长藏起来的‘续命符’。”
林野突然想起刚进副本时，瑞雪说“门里有缝东西的声音”，说“在梦里见过小雅”，甚至精准地指出小雅的位置——这些根本不是巧合，是她刻意引导！“你到底是谁？”林野挡在苏九璃身前，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驱邪符，“真正的瑞雪早就死了，你是小雅？还是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
“我是瑞雪，也是小雅呀。”女孩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当年院长杀了我妈妈，又杀了我，可他不知道，我妈妈的怨气和我缠在了一起。他把我的尸体缝进墙壁，用我的血画了‘续命符’，想靠我的怨气长生——可他没想到，我的怨气能让我附在每一个叫‘瑞雪’的女孩身上，等待有人帮我解开墙壁里的封印。”
苏九璃突然注意到，瑞雪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缝合线，那线迹和护士脸上、小雅嘴角的一模一样，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蠕动。“你引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打开墙壁，放出你的本体？”苏九璃的声音发沉，“刚才无脸医生对小雅动手，是在阻止你？”
“那个医生啊……”瑞雪笑了起来，笑声里既有小女孩的清脆，又有护士的沙哑，“他是当年的院长呀。”
这句话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林野猛地看向无脸医生——对方依旧举着手术刀，却不再攻击，而是缓缓后退，似乎在害怕什么。“院长变成了无脸医生？”阿吉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护士说院长用小雅的血当镇院符，怎么自己也变成鬼了？”
“因为他贪心不足。”瑞雪的眼睛里，灰蒙蒙的雾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他用我的血画了续命符，却没料到怨气反噬，让他的脸一点点腐烂，最后连五官都没了。他想毁掉我的尸体，却被我的怨气困住，变成了疗养院的第一个鬼——他怕我解开封印，怕我报仇，所以一直想杀了附身在‘瑞雪’身上的我。”
地面的野菊突然疯长，花瓣纷纷转向瑞雪，根茎刺破白骨，朝着墙壁的方向蔓延。墙壁里的敲击声越来越响，裂缝中渗出的血渍变成了浓稠的黑色，像是腐烂的墨汁。“现在，你们该帮我了。”瑞雪举起缝衣针，针尖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只要把这根针插进墙壁的裂缝，就能打开封印——到时候，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
苏九璃突然察觉到不对，桃木剑的剑身开始发烫，上面刻的符文发出微弱的金光：“不对！她在撒谎！”她猛地指向瑞雪的影子——荧光棒的绿光下，女孩的影子竟分裂成了三个：一个是小小的孩童影，一个是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影，还有一个……是穿着白大褂、没有五官的影子！
“这是……三重附身？”林野倒吸一口凉气，“她不仅是小雅和瑞雪，还附了院长的一部分意识？”
瑞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睛里的暗红色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的野菊上。“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皮肤下的蠕动越来越剧烈，“那就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着墙壁扑过去，手里的缝衣针对准了裂缝。无脸医生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手术刀狠狠刺向瑞雪的后背，却被突然从地面冒出的野菊根茎缠住了胳膊。小雅的虚影从瑞雪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朝着林野和苏九璃扑来，嘴角的缝合线裂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洞。
“阻止她！不能让她插进去！”苏九璃大喊着，将桃木剑朝着瑞雪的方向掷过去，剑身擦着女孩的肩膀飞过，钉在了墙壁的裂缝上。金光瞬间迸发，墙壁里传来凄厉的惨叫，黑色的血渍开始冒泡，像是被煮沸的沥青。
瑞雪被金光震得后退两步，身体里的三个影子开始互相拉扯，她的脸一会儿变成小雅的模样，一会儿变成护士的缝合脸，一会儿又变成没有五官的空白——显然，三重意识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我要报仇……我要活着……”她喃喃自语，手里的缝衣针掉在地上，却又被一只从地面伸出的白骨手捡了起来。
林野突然注意到，那只白骨手戴着一枚铜制的戒指，和护士白骨堆里的那枚一模一样！“是护士的残魂！”林野大喊，“她还没彻底消失，在帮真正的小雅！”
就在这时，瑞雪身体里的孩童影突然挣脱出来，那是真正的小雅——她没有五官，只有狰狞的缝合线，却朝着捡针的白骨手飞去。白骨手将缝衣针递给小雅，小雅接过针，猛地转身，朝着瑞雪身体里的“院长影”刺过去！
“不——！”院长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无脸医生的身体开始崩裂，手术刀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色的脓水。瑞雪的身体晃了晃，灰蒙蒙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看着林野和苏九璃，突然哭了起来：“哥哥姐姐，我好难受……里面有好多声音在吵……”
苏九璃趁机冲过去，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净化符，贴在瑞雪的额头。金光再次亮起，女孩身体里的护士影和院长影发出惨叫，化作两道黑烟消散。野菊香渐渐变淡，地面的血渍开始干涸，墙壁里的敲击声也消失了。
小雅的虚影悬浮在半空，手里还攥着那根缝衣针，她的目光落在瑞雪身上，又转向墙壁的裂缝，突然朝着林野鞠了一躬，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空气中。
瑞雪软软地倒在地上，阿吉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女孩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没了之前的诡异。“她没事吧？”阿吉抬头问苏九璃。
苏九璃蹲下身，摸了摸瑞雪的脉搏：“暂时没事，只是被附身太久，身体虚弱。”她的目光落在墙壁的裂缝上，桃木剑还钉在那里，剑身上的金光渐渐褪去，“但事情还没结束。”
林野捡起地上的病历本，最后一页被血渍覆盖的地方，在荧光棒的光下渐渐显露出完整的字迹：“其女小雅，诊断为‘双生怨魂体’，同体共生者，院长之私生女……”
“私生女？”苏九璃猛地抬头，“所以院长杀小雅，不仅是为了怨气，还是为了掩盖丑闻？”
野菊香彻底消失，地面的野菊开始枯萎，只剩下几朵残花沾着血渍。瑞雪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墙壁的方向，小声说：“哥哥姐姐，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在哭，说对不起小雅……”
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第四个鬼，出现了。而这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又和小雅、院长、护士有着怎样的关系？病历本里的“双生怨魂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座怨魂疗养院，藏着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阿吉扶着瑞雪站起来，护士站的门突然被风吹开，走廊深处传来女人的哭声，夹杂着缝衣针穿梭的“沙沙”声。林野握紧桃木剑，苏九璃将净化符塞进背包：“走，去三楼隔离病房——那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答案。”
众人刚走出护士站，就发现走廊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缝合线，那些线迹纵横交错，将整个走廊缝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而在走廊的尽头，一朵白色的野菊正从墙缝里探出头，花瓣上的血珠，在幽绿的光下，缓缓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通向三楼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