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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污秽的痕迹

地穴深处的空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凝固,形成了一种粘稠而沉重的液体。这种液体不仅阻碍着人们的呼吸,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淤泥,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像是在吞咽着掺着冰碴的淤泥一般,刺骨的寒意顺着气管直刺肺叶,让人不禁浑身一颤。

而那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则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无孔不入地钻入人们的鼻腔。这种腐败的气息并非是单纯的臭味,而是一种让人作呕的、混合着死亡和腐朽的味道。它在人们的鼻腔中搅动着,引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

四周的岩壁上,原本应该是柔和光源的发光苔藓和晶簇,此刻却变得稀疏而病态。它们的光芒不再是先前那种宁静的翠绿或幽蓝,而是黯淡、摇曳,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色调。这些苔藓和晶簇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光线所及之处,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嶙峋怪石之上。这些影子在怪石的映衬下,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随着人们前行的步伐而无声地舞动着。它们似乎在嘲笑着人们深入这片禁忌之地的鲁莽,仿佛在警告着人们,这里隐藏着无尽的危险和未知。

阿树步伐稳健地走在最前方,他的步伐如同经过精确计算一般,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他的胸口,“地脉灵种”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宛如一个被赋予了多重使命的精准罗盘。

这个灵种不仅清晰地指引着通往地脉深处的方向,更像是一面敏感的镜子,不断传来各种复杂而矛盾的感应。

一方面,是对地脉核心某种同源力量的强烈吸引。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如同游子归家般急切而纯粹。这种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仿佛是大地母亲的呼唤,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然而,与此同时,灵种也在不断地向他传递着另一种信息——对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死煞污染的本能排斥。每一次感应到这种死煞污染,灵种的光芒都会微微黯淡,仿佛纯净的清泉被滴入了墨汁,受到了玷污。

而在这吸引与排斥之间,还夹杂着第三种更为玄妙的警示。那是对前方未知危险的隐隐悸动,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弥漫的静电,让他的皮肤阵阵发麻。这种悸动虽然微弱,但却异常清晰,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他前方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木婆紧随其后,她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杖,此刻正散发着稳定而厚重的翠绿光晕。这光晕如同一座移动的灯塔,在浓稠的黑暗中开辟出一片安全的领域,不仅驱散了令人不适的阴冷,更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腐败气息隔绝在外。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浑浊的双眼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岩壁上新增的裂纹,空气中流动的微弱能量轨迹,以及脚下岩石传来的异常震动。地穴深处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最坏的预想。

小石头和山猫一左一右,如忠诚的卫士般护卫在两侧。他们的身体微微前倾,脚步轻盈而稳健,仿佛与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融为一体。

小石头,这位山民出身的男子,展现出了对岩石和土地无与伦比的亲和力。他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通过脚下的触感,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岩层的稳定性和潜藏的空洞。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短刀,那是他在山林中狩猎时的得力武器,此刻也成为了他在这地下世界中的生存保障。

而山猫,则以其野兽般的听觉和嗅觉,成为了这个团队中的“眼睛”和“鼻子”。他的耳朵微微耸动,如同雷达一般,捕捉着黑暗深处任何一丝异响。他的鼻翼翕张,仔细分辨着空气中不同成分的气味,任何一丝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们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武器,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在这时,木婆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手中的木杖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直地指向旁边一条缓缓流淌的地下暗河。

“这里的死煞污染……比上面灵泉那里浓烈了至少十倍。”木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这浓烈的死煞气息所压抑。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对这股强大的死煞力量也有所忌惮。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条暗河的河水已经彻底变得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腻的、泛着七彩光晕的薄膜,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仿佛是无数尸体在水中腐烂了数月之久。更让人心惊的是,河岸边的岩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菌毯般的灰白色粘稠物质。这菌毯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呼吸,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表面被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被强酸泼溅。

山猫蹲下身,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普通的木箭,小心翼翼地用箭头去挑那灰白色的菌毯。箭头刚刚接触到菌毯表面,那粘稠的物质便如同活物般猛地“活”了过来,迅速沿着箭杆向上缠绕,并发出一阵更加密集的“滋滋”腐蚀声。山猫急忙撤回手,只见那支木箭的箭头部分,已经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腐蚀得焦黑发软。

“这东西……有很强的侵蚀性和活性,”山猫脸色难看地说道,“而且,它身上带着和上面那些恐狼、以及沉陷谷邪魔一样的气息。”

木婆点了点头,眼中忧虑更深:“看来,沉陷谷的泄漏,已经到了一个失控的地步。这些死煞之力不仅污染了上层的灵泉生态,更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脉网络中,如同癌细胞般渗透、蔓延。若不加以制止,假以时日,整片黑石山脉的地底生态都可能被彻底破坏,甚至……影响到更深层的地脉本源。那将是一场真正的浩劫。”

阿树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能比木婆更清晰地“看”到这一切。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地脉那原本清澈、如同金色溪流般的能量网络里,此刻混杂着一缕缕如同黑色毒蛇般的死煞气息。它们并非静止,而是顺着地脉的通道,贪婪地侵蚀着纯净的能量,并向着更广阔、更深邃的区域扩散。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也更加坚定了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找到彻底解决之道的决心。

他们继续前行,道路愈发崎岖难走。不时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湿滑岩壁,岩壁上渗出的冰冷水珠让他们几乎无处着力。或者需要借助绳索,小心翼翼地渡过那些深不见底、从下方涌出刺骨寒气的地下裂隙。沿途,那种巨大的、带着浓郁死煞气息的爪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有些印在泥地上,深达数寸,边缘翻卷,显示出其主人惊人的力量;有些则直接烙印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深刻的抓痕,仿佛岩石只是柔软的泥土。

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钟乳石和石笋的洞厅中,他们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洞厅的中央,赫然堆积着数十具各种地下生物的尸骸!有体型硕大、皮肤如同皮革的盲眼洞穴蜥蜴,它们通常以坚硬的岩石为食,甲壳坚硬无比;有体型堪比盾牌、浑身覆盖着厚重甲壳的石甲虫,此刻甲壳却布满了裂痕;甚至还有几条水桶粗细、早已失去生机的苍白岩蟒,它们巨大的身躯扭曲地盘绕在一起,死状凄惨。

这些尸骸无一例外,全都呈现出一种极度干瘪萎缩的状态,仿佛体内的所有精华、血液、乃至生命力,都在一瞬间被某种恐怖的存在彻底吸干。它们的尸体表面,同样覆盖着那层令人作呕的灰白色菌毯,正在被缓慢地分解、同化,最终将成为这片污秽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而在尸堆旁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暗绿色的衣物碎片,以及几段断裂的、弯曲的蛇形短矛!

“是那些沼行者!”小石头低呼一声,眼中满是震惊,“他们……他们死在这里了?!”

山猫立刻上前,用匕首拨开一具沼行者的尸骸,那尸骸同样干瘪得如同木乃伊,脸上还凝固着死前极度的惊恐。他仔细检查了尸体和周围的武器,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是战斗致死……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武器也大多完好。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被……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干了生命!和我们在沉陷谷外面看到的那些恐狼一模一样!”

阿树和木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这些沼行者显然是潜入地穴执行某种任务,却在此遭遇了不测。杀死他们的,是那个留下巨大爪印的未知生物?还是……地穴深处隐藏着其他更恐怖的东西?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木婆沉吟道,目光扫过那些破碎的衣物和武器,“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是用沼泽特有的材料制成,擅长在潮湿、毒瘴的环境中作战。但在这里,他们的优势似乎并不明显。难道地穴深处,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者……他们是在躲避什么?”

线索纷乱,谜团重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地穴深处,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险百倍。它像一个巨大的、布满陷阱的棋盘,而他们,只是误入其中的棋子。

就在这时,阿树胸口的“地脉灵种”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那并非危险的警示,而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急切、几乎无法抗拒的吸引感!仿佛在洞穴的某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呼唤着它,那是同源之间的共鸣,是缺失部分对整体的渴望!

“在那边!”阿树猛地指向洞厅一侧,那里有一个被几根巨大石笋半遮掩着的、更加狭窄幽深的洞口。那股强烈的呼唤感觉,正是从那个洞口深处传来。

与此同时,木婆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手中的木杖不自觉地指向另一个方向——洞厅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向下倾斜的、布满了那种灰白色菌毯的通道。通道深处,死煞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

“老身感觉到……那边有很浓郁的死煞源头气息,而且……”木婆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穿透虚空一般,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有活物的波动!一个……非常强大的活物!”

听到木婆的话,周围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死煞源头气息已经让人感到恐惧了,再加上一个强大的活物,这情况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而此时,在另一个方向,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正在发生。

他的肉身变得更加坚韧,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他紧守着灵台清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凭借着当初融合英灵信念时磨练出的坚韧意志,他死死地引导着那股庚金锐气,与地脉灵种的本源进行着缓慢而艰难的融合。

他的意识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磨盘之间,一边是浑厚无垠的土黄色,代表着地脉灵种的本源力量;一边是锋锐无匹的白金色,那是庚金锐气的颜色。这两种力量在不断地碰撞、磨砺、交融,发出阵阵轰鸣声。

在晶室内,青白两色光芒如两条蛟龙般交织缠绕,彼此交相辉映,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阿树的身影紧紧地笼罩其中,仿佛要将他吞噬。

强大的能量波动如汹涌的波涛般在晶室内激荡,使得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颤抖。穹顶上的灵晶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也开始簌簌作响,似乎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

木婆、小石头和山猫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们的心跳随着那股能量的波动而加速。他们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干扰到阿树,影响他的蜕变。

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恐怖,那是一种超越他们认知的力量,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而阿树,此刻正处于这股力量的中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然而,他们也明白,这是阿树成长的必经之路,只有经历这样的脱胎换骨,他才能真正突破自我,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阿树身上的青白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逐渐趋于稳定。那原本锋锐无比的庚金气息,此刻也像是被驯服的猛兽一般,开始与浑厚的生机之力相互交融,彼此之间的冲突逐渐减弱,不再像之前那样暴戾。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树的皮肤表面不再有鲜血渗出,他的气息反而变得愈发深邃和内敛,宛如深潭之水一般,平静而又神秘。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力量,只需稍稍搅动,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一种隐隐的、令人心悸的锋芒开始从阿树身上散发出来,这股锋芒虽然并不明显,但却让人无法忽视。它就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绝世神剑,虽然尚未出鞘,但那股绝世的锋芒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它的恐怖。

“轰隆!!!”

突然间,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犹如来自地心深处一般,轰然炸响!这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紧接着,整个晶室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顶部的灵晶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样,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木婆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像被电击一样,迅速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方向。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不好!那边……那边的死煞源头彻底爆发了!有东西……要出来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一声充满了暴虐与饥饿的、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恐怖咆哮,如同冲击波一般,从那条布满菌毯的通道深处,悍然传来!那咆哮声犹如地狱中的恶鬼在怒吼,又像是末日降临的丧钟,其中蕴含的死煞威压,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瞬间穿透了晶室的庚金屏障,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地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感到一阵窒息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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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金鳞与追兵

那声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咆哮,并非仅仅通过空气传播,它更像是一种源自大地本身的共鸣,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原始律动。这咆哮声中,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死煞威压,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毁灭意志,仿佛是地心深处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被惊醒后,对世间一切生灵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

这股威压如同一面无形的巨锤,携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它瞬间冲散了晶室内相对平和的气息,那是一种由庚金之精的锐利、地脉灵种的生机和木婆的木系能量共同构筑的脆弱平衡。此刻,这平衡被蛮横地撕碎,刚刚趋于稳定的能量场再次变得紊乱狂暴。原本在空中缓缓流转、如同金色星河般的庚金灵气,此刻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平静湖面,掀起滔天巨浪,狂乱地冲撞着晶室的四壁。

连那悬浮在半空、作为能量核心的庚金之精,都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源自同源却又充满敌意的恐怖气息,它微微震颤了一下,不再是先前那种君临天下的沉稳,而是像一头被挑衅的王者,内部的金色流光变得急促不安,隐隐有向外爆发的趋势。整座晶室,这地底深处的瑰宝,都在这声咆哮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这一切变化的中心,正是正处于融合关键阶段的阿树。

他的意识,此刻正沉浸在一个玄奥无比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仿佛化身为了一棵扎根于无尽虚空的大树,他的根系是地脉灵种,疯狂地汲取着周围的一切能量;他的枝干则是他的身体,正在被一股磅礴而锐利的金色洪流冲刷、重塑。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骨骼在金光的淬炼下,变得如同真正的庚金般坚硬,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他的经脉被拓宽、加固,变得如同金铸的河道,足以容纳奔涌的能量洪流;他的血液,也在这过程中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金铁交鸣,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是一种蜕变,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他即将完成这最后一步,将庚金之精彻底融入己身,真正掌握那股无坚不摧的锐气。他的意识已经与庚金之精的本源产生了深度的共鸣,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纯粹金属性力量中蕴含的“切割”、“穿透”、“不灭”的法则真意。

然而,就在这即将功成的最后一刹那,那声咆哮来了。

它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毫无征兆地刺入了阿树那片宁静而玄奥的意识世界!

“轰——!”

阿树的脑海中仿佛有颗核弹爆炸。那正在构建的“世界”瞬间崩塌,那棵参天巨树被拦腰斩断,那奔涌的金色洪流失去了河道,化作毁天灭地的能量海啸,在他的意识海洋中疯狂肆虐。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阿树的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左眼中,不再是温润的青木之色,而是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那是地脉灵种被惊扰后,本能地释放出的生命汲取与守护之力。右眼中,那璀璨的金色光芒则彻底失去了控制,化作了亿万道细碎而锋利的金色电光,疯狂闪烁,仿佛其中囚禁着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雷龙。

青与白,生与杀,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力量,在他的双眸中疯狂对撞、交织,形成了一副令人心悸的诡异景象。

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从阿树体内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不再是单纯的庚金锐气,而是混杂了地脉灵种那磅礴生命力的狂暴混合体。它既有金属性的切割一切,又有生命能量的狂暴生长,两种力量以一种极不协调的方式相互撕扯、增幅,形成了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恐怖的能量风暴。

“噗!噗!噗!”

阿树身旁,几块之前从岩壁上掉落的、拳头大小的灵晶,在这股气息扩散的瞬间,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就被那无形的锋锐之气切割、震慑,瞬间化为了最细腻的齑粉,连一丝晶体的光泽都未能留下,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阿树!”木婆离得最近,首当其冲。她只觉得一股混合着刺骨锋芒与狂暴生命力的气浪扑面而来,仿佛有成千上万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切割她的护体木灵光,同时又有无数藤蔓在疯狂地冲击着她的防御。她脸色剧变,手中的木杖绿光大盛,一道厚重的木墙拔地而起,堪堪挡住了这股扩散的冲击波。即便如此,她也被震得连退三步,气血一阵翻涌。

小石头和山猫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直接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哼。他们惊骇地看着阿树,此刻的阿树,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能量核心,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危险气息。

阿树自己更是痛苦万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强行灌入了太多水的皮囊,随时可能被撑爆。庚金之精那股锐气失去了引导,在他的经脉中乱窜,所过之处,经脉壁上被割出道道细小的伤口,剧痛钻心。而地脉灵种则因为融合被打断,本能地疯狂汲取他体内的生命精气,试图稳定自身,这又让他感到一阵阵的虚弱和眩晕。

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拔河战争,而他的身体,就是那根即将被扯断的绳子。

“稳住!阿树,稳住心神!”木婆的声音穿透混乱的能量场,清晰地传入阿树的耳中,“引导它,不要抗拒!将它们重新归于丹田,守住灵台清明!”

木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阿树混乱的意识中炸响。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一旦彻底失控,他不仅会修为尽废,甚至可能爆体而亡,连累身边的人。

他强忍着经脉被撕裂的剧痛和生命力被抽取的虚弱,拼命收束心神,调动起全部的意志力,开始尝试着去“驯服”体内那两股暴走的能量。这是一个比融合本身更加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晶室内,风暴依旧。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浑身散发着青白二色光芒、身体微微颤抖、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内战的少年身上。地底深处的咆哮余音未绝,而新的危机,已在阿树的体内,悄然引爆。

他成功了吗?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眼微闭,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奔腾如洪流般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于地脉灵种,它在他的体内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着能量。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股力量之中竟然多了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这股锐气如同最锋利的刀锋,能够轻易地撕裂一切阻碍。

他心念微动,指尖瞬间便有一缕白金色的锐气萦绕其上。这缕锐气宛如实质,闪烁着寒光,仿佛它本身就是一把绝世宝剑。

他缓缓地将手指移向旁边的岩石,轻轻一划。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岩石表面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地切开,留下了一道光滑无比的痕迹。

这道痕迹深达数寸,切口整齐,就像是被最顶尖的工匠精心雕琢过一般。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他用手指轻轻一划所造成的!

虽然融合尚未完全成功,但庚金之精的本体仍然悬浮在水潭中央。只不过,此时的庚金之精光芒已经黯淡了不少,体积也比之前缩小了一圈。

不过,阿树确实成功地汲取并融合了它一部分的本源锐气。正是这部分本源锐气的融入,使得地脉灵种的力量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

如今的地脉灵种,不仅拥有了生机的滋养之力,还兼具了庚金的杀伐之气!这种独特的力量,让阿树在战斗中能够更加灵活地应对各种敌人,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都变得更加强大。

此刻的他,感觉实力比进入地穴前,强大了何止一倍!如果说之前他是厚重的盾,那么现在,他既是盾,也是无坚不摧的矛。

然而,眼下并非仔细体会力量提升的时候。

“那东西出来了!”山猫紧握着武器,脸色凝重地望向通道方向。那咆哮声带来的压迫感,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怪物,光是余波就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木婆手中木杖绿光流转,迅速在晶室入口处布下几道翠绿的藤蔓屏障,语气急促:“融合被打断,此地不宜久留!那东西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阿树点了点头,强压下因力量暴涨而产生的一丝躁动,目光扫过那悬浮的庚金之精,闪过一丝深深的遗憾。此物神异,若能完全融合,好处难以估量,但此刻形势危急,只能放弃。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庚金之精,看能否将其带走,但那矿石只是微微颤动,并未响应,显然其灵性极高,不愿轻易离开这孕育它的晶室。

“走!”阿树不再犹豫,当机立断。

四人迅速原路返回,冲出晶室,沿着来时的螺旋石阶向上狂奔。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恐怖的咆哮声和沉重的破坏声越来越近。

然而,他们刚刚冲出那狭窄的洞口,回到之前那个布满尸骸的洞厅时,就听到了来自那条死煞通道方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从通道深处冲出来!

“来不及了!准备战斗!”山猫低吼一声,和小石头立刻占据有利位置,张弓搭箭,箭矢上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光芒,那是他们灌注了自身力量的全力一击,瞄准了那条弥漫着菌毯的通道入口。

木婆手中木杖顿地,口中念念有词,翠绿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在众人身前形成了一道摇曳的、由能量藤蔓构成的、层层叠叠的防护墙。

阿树站在最前方,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青白交织的力量。面对未知的强敌,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试一试这锋芒的冲动!

“吼——!”

伴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身影,猛地从那条死煞通道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巨象的恐怖生物!

当它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身躯从黑暗的通道中完全挤入晶室时,整个空间仿佛都为之收缩了一瞬。它并非血肉之躯的臃肿,而是一种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充满压迫感的庞大。四根粗壮如石柱的腿肢支撑着山峦般的身躯,每一步落下,都让整座晶室为之震颤,岩壁上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和尘土,仿佛在为这头怪物的登场献上卑微的朝拜。

它通体覆盖着暗沉如黑铁、却又带着金属光泽的鳞甲。那不是生物进化出的角质层,更像是某种活体金属与血肉的畸形结合。每一片鳞甲都大如盾牌,边缘锋利,在晶室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光泽。然而,在这身坚不可摧的“铠甲”之上,却布满了令人作呕的污秽。鳞甲的缝隙间,不断渗出粘稠的灰白色菌毯物质,那菌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混合了腐烂、铁锈与病态甜腻的恶臭。这股气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众人的喉咙,让他们每一次呼吸都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与眩晕。

它的头颅类似蜥蜴,却更加狭长、更加狰狞。颅骨的线条充满了不自然的棱角,仿佛是被一位疯狂的工匠用巨斧劈砍而成。口中布满匕首般的利齿,那些牙齿并非单纯的骨质,而是呈现出一种与鳞甲类似的黑铁色泽,长短不一,交错丛生,即使紧闭着嘴,也有几颗嘴长的犬齿从嘴角刺出,滴落着粘稠的涎水。那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滋滋”的轻响,竟将坚硬的岩石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可见其毒性之烈,腐蚀性之强。

一双眼睛是纯粹的死白色,没有任何瞳孔,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两颗被嵌入眼眶的、打磨光滑的惨白骨珠。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智慧,只有无尽的、永不满足的饥饿与一片混沌的、原始的混乱。当那双眼睛扫过众人时,没有人会感到自己被“看见”了,只会感到自己被“锁定”了,如同被死神亲点的祭品,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最奇特,也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它的背脊之上,竟然生长着几排如同利剑般竖起的、闪烁着幽暗金光的骨刺!那些骨刺从它黑铁般的皮肤下破体而出,沿着脊柱一直延伸到尾部,每一根都足有半人长,形态笔直,尖端锐利。它们并非白色或骨质本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光泽的暗金色。那光芒并不明亮,反而像是在吸收周围的光线,带着一种死寂而妖异的华美。这景象荒诞到了极点,仿佛一株代表着极致锋锐与杀伐的“金属植物”,寄生在了这头代表着腐败与死亡的巨兽身上。

而它的利爪,正是他们在各处看到的那些巨大爪印的来源!那四只巨爪的每一根趾头末端,都长着一柄长达半米的、闪烁着寒光的黑色利爪。当它随意地在地面上划动时,竟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如同刀锋刮过钢板,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道道深达数寸的恐怖抓痕。这便是它在地底迷宫中肆意穿行的证明,是它力量的具象化。

然而,比外形更让阿树和木婆感到心惊的,是它身上那股矛盾而又统一的气息。

这怪物身上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死煞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负面的能量场,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坟场,一个行走的衰败象征。这股气息压制着生命的活力,侵蚀着精神的意志,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被缓慢地抽走。这股气息,与之前在通道中感受到的“污秽”同源,但强大了千百倍,如同从一滴毒水变成了一片毒海。

但与此同时,在这股死煞气息的核心,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与晶室内庚金之精同源、却又被彻底污染扭曲的锋锐之气!

阿树胸口的地脉灵种正因为这股气息而剧烈地悸动着,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厌恶与病态吸引的复杂感应。他能清晰地“尝”到那股气息的味道——它本是庚金之气,是天地间最纯粹、最锐利、最具穿透性的力量之一,但现在,它被死煞气息彻底侵染、扭曲、腐化。原本无坚不摧的锋锐,变成了带着剧毒的腐蚀;原本一往无前的刚猛,变成了混乱无序的破坏。它就像一柄绝世神兵,被淬入了最恶毒的诅咒,变成了专门污染和毁灭一切美好事物的魔刃。

“是‘金煞’……”木婆的声音干涩而凝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传说中的污秽之物,以天地灵物为食,将其力量扭曲成自己的武器……这头怪物,它……它吞噬过庚金之精的伴生矿脉,甚至可能……是这庚金之精的‘守卫者’,被污染后的样子!”

木婆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眼前的迷雾,却也让他们坠入了更深的冰窟。

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头强大的地底凶兽。

他们面对的,是这片地底世界最核心的污染源,是那场灾难的活体标本,是神圣与邪恶结合而生的、一个完美的、不可理喻的……杀戮造物!

“是它!是它杀了那些沼行者!”小石头惊呼出声。

那怪物死白色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站在最前方的阿树,仿佛感应到了他体内那让它既厌恶又渴望的、融合了生机的庚金气息!它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四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朝着阿树猛冲过来!沿路的钟乳石和石笋被它轻易撞碎,碎石四溅,势不可挡!

“放箭!”山猫大喝一声,和小石头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灌注了猎人们愤怒和力量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中了怪物的头颅和脖颈!然而,只听“叮叮”几声脆响,箭矢竟然被那黑铁般的鳞甲直接弹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木婆布下的能量藤蔓墙,在怪物冲撞的瞬间便如同纸糊般破碎,翠绿的光芒四散飞溅!

“好硬的防御!”山猫脸色一变。

眼看怪物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就要将阿树吞噬——

阿树眼中厉芒一闪,不退反进!他右拳紧握,体内那新生的青白力量瞬间凝聚于拳头之上,整只拳头仿佛化作了半透明的青白玉石,内部有白金流光闪烁!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将融合后的力量,以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一拳轰出!

“庚金·破煞!”

拳出!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青白色拳罡,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悍然轰击在怪物的额头正中!

“咚——!!!”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闷巨响爆开!

那怪物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它额头那坚硬无比的黑铁鳞甲,在阿树这蕴含了庚金锐气的一拳之下,竟然……凹陷了下去!蛛网般的裂纹以拳印为中心,迅速蔓延!一丝丝暗红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从裂纹中渗出!

有效!融合了庚金锐气的力量,能够破开它的防御!

然而,那怪物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受此重击,并未倒下,反而被彻底激怒!它甩动着剧痛的头颅,死白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阿树,背脊上的幽金骨刺猛地亮起诡异的光芒,一股更加危险的气息开始凝聚!

“它的骨刺有古怪!小心!”木婆大声提醒。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众人身后的螺旋石阶通道内,突然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几声压抑的、带着惊疑的低语!

“刚才的动静……是从这边传来的!”

“好强的能量波动……还有那怪物的气息!”

“快!过去看看!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和敌人打起来了?”

这声音……并非黑山寨或林岩部落的语言,而是……那种晦涩难懂的沼行者语言!

还有幸存的沼行者?!而且听声音,数量不少!

前有被激怒的恐怖怪物,后有不知人数的沼行者追兵!

阿树四人,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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