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的晨光,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滑过十一点的位置。
宽大柔软的羽绒被下,江涛和林丽芳几乎同时被腹中的饥饿感和透过窗帘的光线唤醒。两人相拥着,在暖融的余韵中睁开惺忪的睡眼,相视一笑。昨夜那场持续到凌晨、耗尽体力的“激烈攻防”,留下的不仅是身体深处的倦怠与满足,更是一种心贴心的、慵懒又甜蜜的亲密感。
“几点了?” 林丽芳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娇憨,往江涛温热的怀抱里又缩了缩。
江涛伸长手臂,捞过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了眼:“十一点多了。”
“啊?这么晚了?” 林丽芳微微惊讶,随即又放松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腰,像只餍足的猫,“反正放假嘛……再赖一会儿?”
江涛低笑,在她小嘴上印下一个吻:“肚子不饿?”
话音未落,两人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在静谧的晨间格外清晰。两人一愣,随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昨晚消耗太大,急需补充能量。
“饿死了……” 林丽芳抱怨着,却依旧赖着不动。
“起来吧,懒猫。” 江涛捏了捏她的脸颊,“今天初六,外面店铺应该都开门了,我们出去走走,找个地方吃好的,顺便逛逛。”
这个提议瞬间得到了响应。林丽芳终于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两人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共享一个带着薄荷清香的吻,为这慵懒的假期早晨画上一个甜蜜的句点。
正午的阳光正好,带着初春特有的、和煦而不燥热的暖意。两人换上舒适的便装,手牵着手,如同最寻常的情侣,悠闲地走出“江畔豪庭”的大门,融入初六广州街头逐渐复苏的人流中。
节日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两旁不少商铺大门敞开,贴着鲜红的“开门大吉”对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炮竹的硝烟味和年花的余香。行人的步伐大多也带着假期的闲适,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没有开车,选择步行。沿着熟悉的街巷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拐进一条不算宽但极具生活气息的小街。这里汇聚了不少口碑不错的本地食肆和小店。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装修不算豪华但干净明亮、烟火气十足的粤式茶餐厅。
点了经典的虾饺皇、爆汁叉烧包、豉汁蒸凤爪、一碟白灼生菜,又各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艇仔粥。食物简单却地道,热气腾腾地端上来,瞬间勾起了强烈的食欲。
饭后,林丽芳满足地喝着餐后赠送的菊花茶。江涛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对面慵懒惬意的女友,话锋一转,带着几分闲谈的语气说道:
“待会儿去趟超市吧。”
“嗯?要买什么?” 林丽芳随口问道。
“买点利是红包。” 江涛语气自然。
“利是红包?” 林丽芳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买这个干嘛?过年不是给过了吗?” 她指的是除夕和初一给家里小辈的压岁钱红包。
江涛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这不一样。明天初七,你就要正式上班了。我们公司初八复工。按照这边的规矩,开工这几天,结了婚的同事要给还没结婚的同事派‘开工利是’,取个好意头,祝福新年顺顺利利,也是维系一下同事感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有些讲究或者比较会做人的,就算没结婚,也会主动给关系好的同事、下属或者经常需要打交道的伙伴派一封,算是收买人心,图个吉利喜庆,大家开年也开心点。”
他看向林丽芳,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体贴的提醒:
“你不一样。你现在是项目经理, 手底下要带人,跟别的部门、跟客户协调沟通的事情多,接触的人也多。这个‘利是’,某种程度上也是你身份的一种体现,更是润滑剂。派出去,未必人人记你的好,但不派,在有些人眼里可能就觉得你不够大气或者不懂人情世故。没必要因小失大。”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带着职场老手的练达。
林丽芳听得认真。她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觉得都是结婚后才给,对这种带着浓厚地方特色和职场潜规则的习俗确实了解不深。江涛的话,让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是这样……” 她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犯愁,“那要包多少?包给哪些人?总不能见人就给吧?”
“这个简单。” 江涛胸有成竹,“我帮你准备40个。你明天上班,见到平时工作上接触比较多的、尤其是需要对方配合你工作的同事,不管是平级还是下属,或者关系不错的,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想给个好意头的,都可以派上一封。不用纠结太多,大气点就行, 咱们不差这点儿钱图个吉利。”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小事一桩,交给我”的笃定。
结账离开茶餐厅,两人便直奔小区附近那家大型连锁超市。节日期间,超市里依旧人头攒动,但年货区域的热度已降,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生活日用品的促销。
两人径直走向文具礼品区。各式各样的利是封琳琅满目地悬挂着,有大有小,有传统的大红烫金款式,也有印着卡通图案、设计新颖的。江涛他需要的是外观大气、喜庆、体面的那种。
“这个怎么样?” 江涛拿起一叠展示。
“挺好看的,很喜庆。” 林丽芳表示赞同。
江涛直接拿了十包,每包十个,正好一百个。他算得清楚,除了帮林丽芳准备40个,自己公司那边也需要一些。这种红包,多备点总没错。
结账出来,两人提着一大袋沉甸甸、红彤彤的利是封。
回到顶层家中,阳光正好铺满客厅宽大的沙发。江涛没有休息,直接将那袋利是封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片刻后,他拿着一个厚厚的、还带着封条的现金纸封走了出来,纸封上清晰地印着“壹万元整”的字样。
林丽芳正舒服地窝在沙发里,好奇地看着他。只见江涛利落地撕开封条,一叠崭新挺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百元大钞出现在眼前。那崭新的、连号的百元钞票,厚厚的一沓,视觉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冲击力。
江涛在沙发上坐下,将那叠现金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打开一包新买的利是封。他抽出一个红包,动作娴熟地将其撑开,然后从那叠整齐的钞票中,抽出一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稳稳当当地塞进红包里。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透着一种沉稳。
一个、两个、三个……崭新的红色钞票,被逐一装入同样崭新喜庆的红色利是封中。
很快,四十个装着崭新百元钞票的红包,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茶几上,像一小片红色的方阵。
江涛拿起那叠沉甸甸的红包,并没有立刻递给林丽芳。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她柔软的身体轻轻搂进怀里。
“丽芳,”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暖意,将手中那厚厚一叠红包轻轻放在了她并拢的腿上。
“这是我给你的红包。”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这四十个红包,跟她除夕收到的任何一个压岁钱红包并无本质区别。
林丽芳低头看着腿上这叠足以让她在同事面前挺直腰杆、从容应对“开工利是”习俗的红包。江涛悄无声息地为她扫清了新年后第一天职场上的一个小小顾虑,承托起了她作为项目经理的体面与底气。
她伸出手,覆盖在那叠红色的“暖意”之上,侧过头,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江涛的颈窝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嗯……江涛,谢了。”
江涛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声音里含着笑意:
“谢什么?明天开年大吉,林经理,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