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指尖的普洱刚沾到杯沿,茶室里的檀香味忽然被一阵极淡的土腥气冲散——不是窗外胡同里老槐树的根土味,是带着金属冷意的、像刚被撬开的古墓深处那种陈腐气息。
赵山河的紫砂壶悬在半空,指节比上周在金融街见时更显发白:“砚爷,潭拓寺后山的‘锁龙柏’,昨天开始往石缝里渗红水,寺里的老和尚凌晨给我打电话,说藏经阁的地动仪指针偏了两指——是往龙脉走的方向偏。”
林砚抬眼时,玻璃窗外的cbd建筑群正被夕阳镀上金边,可他腕上那块祖父传下的老怀表,表芯里的珐琅龙纹竟在微微发烫。他没接话,先点开手机里的实时监控——是他旗下“砚境科技”在潭拓寺周边布设的环境监测节点,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乱成一团:土壤湿度骤降,地下磁场强度是正常值的17倍,甚至连3公里外“清媛设计”工作室的中央空调,都在无规律地启停。
“不是自然异动。”苏清媛的声音从对面沙发传来,她刚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两人,屏幕上是潭拓寺的三维建筑模型,红色标注线在大雄宝殿后方的山体里绕出复杂的轨迹,“上周我去给寺里做文物修复方案,发现后山的排水渠被人动过手脚——渠底的青石板换成了新型合金,能屏蔽电磁探测。”
她指尖点在模型里一处不起眼的山坳:“这里原本有座明代的‘镇龙亭’,文革时被毁了,可监测数据显示,亭基下面有高频震动,像是有人在打深孔。”
林砚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谁在盯着龙脉?”他知道这不是玄虚——北京的地下龙脉,本质是地质构造里的特殊磁异常带,历史上多被用作重要建筑的选址依据,而现代科技能利用这种磁异常储能,甚至干扰周边的电子设备和通讯信号。他旗下的新能源项目,去年就因为误触了西郊的磁异常带,导致整个产业园的电网瘫痪了4小时。
赵山河把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来,照片里是潭拓寺的香火券,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串编码:“这是我今早从香客手里收的,上周开始,寺里多了批‘常客’,都穿黑色冲锋衣,戴同款的黑色手套——手套上有‘黑石资本’的logo。”
“黑石资本?”苏清媛皱眉,她立刻调出手机里的备忘录,“上周他们刚拍了潭拓寺旁边的一块地,说是要建高端民宿,可拍地价格比市场价高了3倍,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林砚的手指在怀表上轻轻摩挲,珐琅龙纹的温度还在升:“黑石的老板是沈明远,去年在雄安的新能源项目,被我们抢了标底。”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的异常——公司服务器遭到匿名攻击,对方目标明确,只拷贝了潭拓寺周边的地质勘探数据;还有昨天,苏清媛去寺里送设计稿时,车胎被人扎了,当时她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是有人在试探。
“今晚得去趟潭拓寺。”林砚起身时,怀表的表盖“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除了机芯,还有一张极小的羊皮纸,是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画着潭拓寺的简易地图,标注着“镇龙亭下有暗渠,通龙脉主脉”。
苏清媛立刻合上电脑:“我跟你去,寺里的老和尚认识我,能直接进后山。”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打开是几支微型传感器:“这是我们工作室新研发的磁异常探测器,能穿透3米厚的岩石,比你们公司的设备灵敏10倍。”
赵山河把车钥匙推过来:“开我的越野,挂的是军区的临时通行证,晚上进山区不麻烦。”他又递过两把折叠刀,刀柄上缠着防滑绳:“黑石的人肯定有备而来,你们小心——我在山下的茶馆等你们,有情况随时联系。”
傍晚7点,越野车沿着山路往潭拓寺开,车窗外面的雾气越来越重,连远光灯都只能照出5米远。苏清媛握着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一直在跳,偶尔还会发出尖锐的蜂鸣。
“前面有情况。”林砚忽然踩下刹车,车头灯照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SUV,车身上没有牌照,车窗贴着深色膜,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正盯着他们的车。
苏清媛立刻把探测器调成静音模式,压低声音:“是黑石的人,我早上在寺门口见过这辆车。”她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一顶棒球帽戴上,又把头发塞进帽子里:“等下我去跟他们周旋,你从侧面绕过去,后山的小门在西侧的竹林里,我给你发定位。”
林砚没同意,他从后座拿出一件黑色外套披上,又把怀表揣进内兜:“一起走,他们不敢在寺门口动手——潭拓寺是文物保护单位,监控覆盖全,他们只会在山里动手。”
果然,当他们的车缓缓开过SUV时,对方只是摇下车窗看了一眼,没拦着。车停在寺门口的停车场,老和尚已经在门口等了,手里拿着两把手电筒:“林施主,苏施主,后山的锁龙柏现在用警戒线围起来了,香客不让进,我带你们从侧门走。”
跟着老和尚往后山走,夜里的潭拓寺格外静,只有风吹过松枝的声音,还有探测器偶尔发出的轻微“滴滴”声。走到锁龙柏前,林砚倒抽一口冷气——三人合抱的古柏,树干上裂开了一道半指宽的缝,缝里渗着暗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滴在地上的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昨天还只是渗水珠,今天就成这样了。”老和尚叹了口气,指着柏树旁边的地缝,“这里的土,摸起来是热的,像是底下有火在烧。”
苏清媛蹲下身,把探测器的探头插进地缝里,屏幕上的数值瞬间飙升到29倍正常值,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是人工干扰!有人在地下用高频振荡器,试图破坏龙脉的磁平衡——再这样下去,周边5公里的电网都会瘫痪,甚至可能引发小规模的山体滑坡。”
林砚顺着地缝的方向往前走,走到一处被杂草掩盖的石堆前,他拨开杂草,露出一块刻着龙纹的青石板——正是羊皮纸上标注的镇龙亭遗址。他用手电筒照向石板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金属反光。
“就是这里。”林砚从背包里拿出撬棍,刚要动手,远处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苏清媛立刻关掉手电筒,小声说:“有人来了,应该是黑石的人。”
老和尚拉着他们躲到一棵松树后面,很快,几道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过来,伴随着脚步声。“沈总说了,今晚必须把探测器放进去,明天一早就要启动设备。”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那两个碍事的,没跟上来吧?”
“放心,刚在门口盯着呢,他们应该不敢进后山。”另一个声音回答,“快点,别被老和尚发现了,这地方的监控已经被我们黑了。”
林砚和苏清媛对视一眼——黑石的人果然是来放设备的,而且已经控制了寺里的监控。等脚步声走远,林砚才从树后出来,用撬棍撬开青石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热气涌上来,带着和茶室里一样的土腥气。
“我下去。”苏清媛抢在林砚前面,把探测器别在腰上,接过手电筒,“你在上面接应,有情况我喊你。”她动作利落,顺着洞口的藤蔓往下爬,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林砚站在洞口,手里握着折叠刀,耳朵贴在石壁上听动静。大概过了5分钟,下面传来苏清媛的声音:“林砚,你快下来,这里有个大工程!”
他顺着藤蔓爬下去,落地时才发现,下面是一条人工挖的隧道,高约1.8米,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壁上还装着临时照明灯。苏清媛正蹲在隧道尽头,手里拿着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已经爆表。
“你看这个。”苏清媛指着前方,隧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中央立着一个金属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篮球大小的银色球体,球体周围缠绕着红色的电线,连接着旁边的发电机。更可怕的是,洞穴的地面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里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龙脉主脉的磁异常带。
“这是‘磁能提取器’。”林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种设备是去年新能源行业的禁品,能强行提取地下磁异常带的能量,可一旦失控,会引发剧烈的磁暴,“沈明远疯了,他想把龙脉的能量抽出来,用作他新能源项目的电源——可这样会彻底破坏北京的地下磁平衡,周边的建筑地基都会松动。”
苏清媛刚要伸手去碰设备,洞穴入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的光:“你们果然找到这里了。”沈明远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他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色冲锋衣的保镖,手里都拿着电击棍。
“沈总,用禁品破坏地质环境,就不怕被环保部门查吗?”林砚挡在苏清媛前面,手悄悄摸向腰后的折叠刀。
沈明远冷笑一声:“查?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把能量抽完了——到时候,你的砚境科技会因为电网瘫痪倒闭,我的黑石资本会成为新能源行业的老大。”他挥了挥手,“把他们抓起来,等设备启动了,就扔到山里喂狼。”
两个保镖立刻冲上来,林砚侧身躲开,一拳打在保镖的肚子上,同时把苏清媛往洞穴深处推:“你去破坏设备,我来挡住他们!”
苏清媛立刻跑到金属架子前,拿出探测器里的备用电池,往发电机的接线柱上一插——“啪”的一声,发电机冒出火花,屏幕上的数值瞬间下降。
“找死!”沈明远怒吼一声,亲自冲上来,手里拿着一根钢管,朝林砚的头砸过来。林砚弯腰躲开,手里的折叠刀“唰”地展开,划向沈明远的手腕。沈明远吃痛,钢管掉在地上,他捂着流血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给我上!把他们往裂缝那边逼!”
剩下的三个保镖一起冲上来,林砚毕竟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被逼到了裂缝边缘,脚下的石头开始松动。苏清媛看到情况危急,抓起地上的钢管,朝一个保镖的后背砸过去——保镖吃痛,转身去抓苏清媛,林砚趁机一脚踹在另一个保镖的膝盖上,保镖跪倒在地,林砚捡起地上的电击棍,朝他的后背按下去,保镖瞬间抽搐着倒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沈明远突然扑上来,抱住林砚的腰,想把他推下裂缝。林砚挣扎着,手里的电击棍朝沈明远的胸口按下去,沈明远惨叫一声,松开手,往后倒去,正好撞在金属架子上——架子晃动了一下,银色的磁能提取器掉在地上,滚向裂缝。
“不好!”林砚和苏清媛同时喊出声,可已经来不及了,提取器掉进裂缝里,瞬间被蓝光吞没。紧接着,整个洞穴开始剧烈摇晃,石壁上的石头往下掉,裂缝越来越宽。
“快撤!”林砚拉起苏清媛,往隧道口跑。沈明远和剩下的保镖也慌了,跟着往出口跑。可刚跑到隧道口,一块巨大的石头掉下来,挡住了他们的路——只有林砚和苏清媛跑了出来,沈明远他们被堵在了里面。
“老和尚!”林砚刚爬出洞口,就看到老和尚拿着手电筒跑过来,“快,山体要滑坡了,我们得赶紧下山!”
三人刚跑下山坡,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镇龙亭遗址的位置塌了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坑。苏清媛手里的探测器屏幕恢复了正常,数值回到了正常值。
“龙脉稳定了。”苏清媛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沈明远他们……”
林砚看着坍塌的坑,沉默了几秒:“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山河的电话,“山河,事情解决了,黑石的人被困在山里了,你报个警,就说有人非法采矿,引发了山体滑坡。”
挂了电话,林砚坐到苏清媛身边,从怀里拿出怀表,表芯里的珐琅龙纹已经不烫了,恢复了原本的光泽。苏清媛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远处潭拓寺的灯火:“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吗?”
林砚握紧她的手,看向天边的启明星:“只要有人想打龙脉的主意,就会有。但我们会一直守住这里——守住这座城市,也守住我们想守护的人。”
老和尚站在旁边,双手合十,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风里的土腥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松枝和香火的味道,新的一天,正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