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曦看着递到眼前的棒棒糖,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清冷的视线在钟长歌脸上停留了两秒,又落在那根粉色的棒棒糖上。
巷子里残余的烟味,钟长歌指尖淡淡的烟草气息,和他此刻坦荡又带着点哄人意味的举动,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
“谢谢了,不过钟长歌……”苏梦曦把身子朝着钟长歌的方向凑近了一些说,“我怎么闻到了一些烟味呢?”
“嗯?有吗?”钟长歌故作冷静,指着一旁的赵逸尘说,“可能是赵逸尘抽的吧,和我没关系。”
苏梦曦叹了口气看着钟长歌说:“我是不喜欢烟味,但不代表我反对你抽烟,下次我回家把我爸的烟给你顺过来。”
苏梦曦那句“下次我回家把我爸的烟给你顺过来”轻飘飘落下,却在狭窄的后巷里砸出了堪比精神冲击的效果。
赵逸尘叼在嘴里的烟,“啪嗒”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卧槽!苏家千金要给老钟顺她爸的烟?!这他妈是什么级别的纵容和暗示?!老钟你丫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
白英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紧,烟灰簌簌落下。他脸上那点教官的严肃彻底维持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看向钟长歌的眼神已经不是吃惊能形容,简直是带着点惊悚的探究了。
他自认对苏家这位冰山千金也算有所耳闻,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这哪里是冰山?这分明是座只对特定人喷发的活火山!
田落沉更是彻底懵圈,嘴里的棒棒糖都忘了嘬,傻乎乎地看着苏梦曦,又看看钟长歌,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苏家千金……给钟哥……顺她爸的烟?这、这信息量太大,他混乱的磁场感觉又要失控了,下意识地往钟长歌身后缩了缩。
只有钟长歌本人,在最初的零点一秒愕然后,迅速稳住了心神。他看着苏梦曦那双清澈得能映出自己倒影的眸子,里面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仿佛在说“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弄来”。
这份坦荡的“偏爱”,比任何挑逗都更具杀伤力。
钟长歌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去接那个关于“顺烟”的危险话题,反而将手中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苏梦曦垂在身侧的手指。
“烟就算了,苏叔叔的好东西,我可消受不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拿着。谢你跑一趟。”
苏梦曦清冷的眸光在他脸上流转片刻,又落在那根粉色的糖果上。她似乎很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但终究是伸出了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掠过钟长歌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接过了那根棒棒糖。
她没有立刻剥开,只是捏在手里,像捏着一件小巧的武器。
“快点。”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巷子里表情各异的三个背景板,最后定格在钟长歌脸上,“教官在等。”说完,她利落地转身,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刺目的阳光里,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冷余韵和……更加浓重的尴尬寂静。
“咕咚……”赵逸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弯腰捡起地上的烟,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狠狠嘬了一口压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老钟……兄弟我服了!五体投地!苏家千金给你顺烟?!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可思议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英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把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目光复杂地看着钟长歌:“钟长歌,我现在非常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教官的审视,却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奇,“能让苏梦曦说出这种话?”
钟长歌无奈地摊了摊手,黑紫色的眼眸里一片无辜:“学长,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可能就是……运气好?”他避重就轻,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谈。
“运气?”白英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行吧,你说是就是。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提醒你一句,苏家的水很深,苏梦曦……更不简单。你小子,悠着点。别玩火自焚。”这既是警告,也是某种过来人的提醒。
钟长歌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多谢学长提醒,我心里有数。”
“行了行了!”赵逸尘终于从震撼中彻底恢复过来,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一把揽住还在发懵的田落沉,又想去拍钟长歌的肩膀,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赶紧回去!没听苏大美女说教官在催了吗?走走走!老钟,回头你得好好跟兄弟我坦白!这太劲爆了!”
四人快步走出器材室后巷,重新暴露在训练场刺眼的阳光下。空气中弥漫的烟草味被热浪一冲,淡了不少。
果然,负责他们这队的另一位教官正叉着腰站在场边,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几个“掉队分子”。
“钟长歌!赵逸尘!田落沉!磨蹭什么呢?白英!”教官的吼声传来,“休息时间早过了!归队!立刻!”
白英立刻挺直了背脊,脸上那点慵懒和惊奇瞬间收敛,恢复了冷面教官的威严,沉声应道:“是!”快步跑了过去。
赵逸尘吐了吐舌头,拉着田落沉也赶紧小跑跟上。
钟长歌走在最后,步伐沉稳。他迎着教官严厉的目光,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后巷里那场惊掉所有人下巴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只是在经过教官身边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远处树荫下,那里,苏梦曦清冷的身影正静静站立,手里似乎还捏着那根粉色的棒棒糖,目光遥遥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