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鸣,终于从钟长歌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缠着绷带的手掌,顺着指缝无声滑落,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瘦削的身体蜷缩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保护壳里。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充满了被命运反复捉弄的绝望、失去母亲的锥心之痛、以及对父亲那迟到三年、却又以如此震撼方式出现的复杂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是假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没能救下妈妈?
这三年的煎熬算什么?母亲的牺牲又算什么?
前世自己的父亲一次都没有出现,母亲也不是王牌持有者,反而自己重生竟还是无能为力。
钟长歌剧烈咳嗽几声,无力地躺在床上,“林队长,现在的云街怎么样了?”
林夏坐在一旁说:“一切都在重新开始,伤亡比较惨重,周毅重伤了,李处长和其他的人都回上京总部了。”
林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那个朋友,好像被守序者的人带走了,不过看上去更像是请上去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刚要逃跑,但是被抓住了。”
钟长歌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林夏见状安静地坐在一旁。
……
上京
守序者总部
守序者总部的核心会议室,巨大的环形穹顶下悬浮着全息星图,冰冷的蓝光映照着与会者们凝重的脸庞。
关于云街兽潮事件的报告,由自然原因和黑夜的参与引发兽潮,然后便是云街的人员伤亡损失。
最后便是是恶魔王牌持有者钟灵的重现以及他对黄野的处置,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论。会议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压抑。
而门外的钟灵随意地依靠在墙上,他没有戴那顶标志性的黑色魔术师高帽,只是随意地放在手中。
一身剪裁考究但款式低调的黑色常服取代了那身神秘的黑袍,让他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压迫感,多了几分内敛的深沉。
他微微仰头,闭着双眼,仿佛在小憩,又像是在聆听隔音材料也无法完全阻隔的遥远会议室里传来的模糊嗡鸣。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分界线。那张脸,褪去了面对儿子时的痛楚与面对敌人时的冰冷,只剩下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但若有人细看,便能从那微蹙的眉心,以及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指上,窥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深埋的忧虑。
他在等。等一个人,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对话。
终于,会议室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钟灵睁开眼睛知道会议结束了。
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从会议室,在看到钟灵的一瞬间眼神中都有一丝忌惮。
等到会议室的人都离开差不多的时候,钟灵瞥了一眼会议室,没有进去还在门口等待。
“让他进来吧。”
一个老者缓缓走到门口,看着钟灵说:“来吧,司令让你进去。”
钟灵看着老人,他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站在那里,却像一座沉默的山岳,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
“好。”
钟灵走进会议室,来到除了老者还有三人,而中间的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感受到了王牌的气息。
那人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的面容并不苍老,但那双眼睛却沉淀着远超其外表的深邃与沧桑看着钟灵。
“你好钟灵,我是守序者总司令,北千城。”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经过岁月磨砺的磐石,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久等了。”
“无妨。”钟灵的声音同样平静,“会议结束了?”
北千城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沉凝的份量。“结束了。”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钟灵身上,带着穿透表象的洞察力,“关于云街兽潮的报告已经归档。伤亡惨重,损失巨大,黑夜组织渗透引发兽潮的证据也已锁定。这些,是既成事实,自有后续处置。”
他的话语平稳,却在既成事实上略有停顿,仿佛在强调某种无力回天的遗憾。
“那么,争论的焦点,便在于你。”北千城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速稍稍放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关于你钟灵的死而复生,关于你持有的恶魔王牌,以及……关于你对守序者黄野的处置方式。”
钟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眼神幽深:“哦?结论如何?”
“结论是,没有结论。”北千城直言不讳,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像两把无形的探针,“黄野行事激进,罔顾条例,滥用职权,意图击杀神牌持有者,已经违背了我们的规则,会受到禁闭惩罚。”
他身体微微前倾,黑袍下的气势无声地弥漫开来,与钟灵身上那股内敛的压迫感隐隐碰撞:
“而你的出手,钟灵……你重创了他,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近乎羞辱的方式,践踏了守序者的规则与威严。你展现的力量,是王牌,更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傲慢!这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和……恐慌。”
北千城的声音陡然转冷:“规则是秩序的基石。你的行为,是在动摇这块基石。
若非基石长老力陈你护子心切的情有可原,若非……你手中那张恶魔的分量,此刻站在这里的,绝不会是这番对话。”
基石长老便是刚刚叫钟灵进来的老者,刚刚的会议基石长老表达了钟灵为什么动手和钟长歌的表现。
“情有可原?”钟灵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在光滑的帽檐上摩挲,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北司令,规则是为了守护秩序而生,而非成为束缚守护者手脚的枷锁,更不是用来保护那些已然背离守护初衷、化作秩序蛀虫之人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