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带着急促与担忧的呼喊,如同穿越时光的回音,在司景年的脑海里骤然炸开。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碎片突然翻涌上来。
当年他遭遇商业对手雇佣的歹徒袭击,意识模糊间只记得一个纤细的身影冲了过来。
后来他在医院醒来。
夏沁坐在床边,胳膊上缠着纱布,红着眼眶说:“景年,幸好你没事,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奋不顾身冲过来的人就是夏沁。
他记得她胳膊上的伤,记得她说话时带着哭腔的语气,记得她后来无数次提起那次救你时的委屈与骄傲。
可此刻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温婉,侧脸线条柔和,与夏沁的明艳锐利截然不同。
他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的女孩。
林川说:“老保安说,救您的女孩伤口在左胳膊外侧,划了一道近十厘米的口子。
我们查了当年夏小姐的就医记录,她的伤口在右胳膊内侧,而且更像是…… 自己划伤的。”
轰 ——
司景年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起每次问起夏沁救他的细节。
她总是含糊其辞,要么说当时太紧张了记不清了。
要么就说当时受伤,伤口太疼了不想回忆。
他从未怀疑过,毕竟她胳膊上确实有疤,还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守在身边。
可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记忆偏差,全都是漏洞。
昏迷前那声 “司景年,你坚持住”,声音清亮带着韧劲,根本不是夏沁平日里柔媚的语调。
他当时以为是疼痛导致的听觉失真,现在才明白,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女孩…… 叫什么名字?”
司景年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死死盯着照片上女孩模糊的侧脸,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与愧疚。
那个为了救他拼尽全力、甚至受伤的女孩,被夏沁顶替了身份,而他却把所有的感激、信任,甚至后来的婚约承诺,都给了一个撒谎者。
林川面露难色。
“保安说当时太混乱,没来得及问名字。
他只记得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身上沾了不少灭火器的粉末。
我们已经根据他的描述绘制了画像,正在全网排查当年符合条件的人。”
司景年缓缓靠回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夏沁为什么要撒谎?
她明明没有救他,却要冒名顶替?
是为了接近他从司家获得利益,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照片上的女孩,左胳膊外侧的伤口,白色连衣裙,清亮的呼喊……
一个个细节在司景年的脑海里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意识到,自己不仅被夏沁骗了这么多年,更可能卷入了一场早已布好的局。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司景年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另外,重新调查我当年遇袭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歹徒的身份和背后雇主。”
司景年的声音冷得像冰,之前他只当那次袭击是商业对手的恶意报复。
可如今结合夏沁的冒名顶替,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还有,查清楚夏明远在我遇袭前后,有没有和那些歹徒有过接触。”
林川立刻点头。
“明白,总裁。
之前我们查到雇佣歹徒的是当时的竞争对手周氏集团,可周氏集团早就破产了,相关人员也找不到了。
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司景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思绪飞速运转。
周氏集团当年和夏氏有过不少合作,后来突然破产。
当时他只觉得是市场竞争的结果。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夏家为了掩盖真相,故意让周氏集团消失的。
“还有夏沁”
司景年补充道,
“查她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她是怎么知道我遇袭的?”
这一点他之前从未在意,现在想来却是关键。
如果夏沁不是救他的人,那她第一时间出现在医院,甚至还准备好了伤口,未免太过巧合。
林川刚要转身去安排,司景年又叫住了他。
“等等,这事先暗中调查,不要声张。
另外照片的事加快速度,一旦有线索,立刻汇报。”
他看着桌上那张模糊的照片,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
那个女孩为了救他受了伤,却连名字都没留下,还被夏沁顶替了功劳,他必须找到她,弥补这份亏欠。
林川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司景年一人。
他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孩的侧脸,努力回忆着当年的细节。
除了那声清亮的呼喊。
他好像还闻到过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当时他以为是医院里的花香。
可现在想来,那香味更像是从救他的女孩身上传来的。
鼻尖似乎又萦绕起那缕若有似无的玫瑰香。
不是医院里消毒水味裹挟的廉价花香。
是带着鲜活生命力的、清冽又温柔的香气,像雨后玫瑰刚绽出的嫩芽,缠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他从前总以为是濒死时的幻觉。
可此刻对着照片里女孩模糊的轮廓,才惊觉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属于救命恩人的气息。
“玫瑰花……”
他喉结滚动着重复这三个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面,仿佛要将那缕香气攥在掌心。
没过多久,林川的消息就传来。
“总裁,查到了。
当年第一时间通知夏沁您遇袭的,确实是夏明远的贴身助理。
但那人在八年前就以家人重病为由辞职,定居国外,现在联系不上,像是消失了一样。”
“消失?”
司景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有线索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聚拢。
遇袭、通风报信、伪造伤口、冒名顶替……
夏家布的局,从一开始就把他算在了里面。
他闭眼靠在椅背上,脑海里突然闪过夏沁平日里的模样。
穿定制礼服时会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袖口,怕珠宝压出痕迹总垫着丝绒软垫,连做美甲都要叮嘱美甲师 “轻一点,别弄疼我”。
就是这样一个吧 “娇弱”“爱美” 刻在骨子里的女人。
为了骗他,竟然能狠下心在自己手臂上划开十厘米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