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月下倾心后,张无忌与花月影在幽谷中又度过了十余日神仙般的时光。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了彼此心意。张无忌处理完紧急教务便会立刻返回幽谷,而花月影则会准备好清泉野果,有时甚至会尝试用她那微控的冰雪之力,为他凝一盏冰盏盛放的清露。
然而,分离的时刻终究来临。花月影的本源虽因回天仙露而重塑,但终究损耗过巨,昆仑雪山那至纯至净的冰雪灵气与月华精华,才是她彻底恢复、乃至修为更进一步的唯一途径。
离别那日,张无忌一路将她送至昆仑山脚下。朔风凛冽,雪沫纷飞,一如他们初见时的光景。
“就送到这里吧。”花月影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张无忌。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纱裙,在漫天风雪中宛如冰雕玉琢的仙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这片冰雪天地。
张无忌心中有万般不舍,却知此事关乎她的道基,强忍离愁,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冰羽,递到她面前:“这个,你带着。”
花月影看着那枚蕴含着自身本源气息的冰羽,微微摇头:“留给你的,便是你的。见它如见我。”她顿了顿,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的灵光,轻轻点在那冰羽之上,“我已在其上留下更强的印记,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你呼唤,我必能感知。”
张无忌这才将冰羽重新珍重地收回怀中,贴身放好。
“等我。”花月影看着他,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眷恋与承诺。
“一定。”张无忌重重颔首。
再无多言,花月影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随即转身,步履轻盈地踏上山道。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那片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张无忌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风雪几乎将他覆盖成雪人,才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去。
回到光明顶,张无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教务与抗元大业中,试图用忙碌来冲淡思念。他励精图治,明教势力日益壮大,与元廷的对抗也取得了节节胜利。他仁德之名广播,被义军奉为精神领袖。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取出那枚冰羽,感受着其上熟悉的冰凉气息,对着西方昆仑的方向默默出神。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羽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与柔软。思念如同藤蔓,在寂静的夜里疯狂滋长,缠绕心间,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会在脑海中反复勾勒她的容颜,回想她清冷嗓音唤他“无忌”时的温柔,回想她偶尔流露出的、带着一丝妖异的狡黠笑容,回想她依偎在自己怀中时那难得的依赖模样。
“月影……你还好吗?”他对着冰羽,无声地询问。
一年后的某个夜晚,张无忌于睡梦中忽然惊醒,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他猛地坐起,取出怀中的冰羽,只见那原本晶莹剔透的冰羽,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急促的莹光,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是月影!她出事了?还是……她在呼唤他?
这股悸动与冰羽的异样让他再也无法安坐。他立刻召来杨逍与殷天正,将教中事务尽数托付。
“无忌,如今军务繁忙,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你此时离开……”殷天正忧心忡忡。
“外公,杨左使,”张无忌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教中事务,有劳二位费心。但我必须去昆仑一趟,此事关乎月影,于我而言,重于一切。”
见他心意已决,且提及那位神通广大的狐仙,杨逍与殷天正对视一眼,知无法再劝,只得郑重应下。
张无忌片刻不停,连夜出发,单人匹马,朝着昆仑山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他不断感应着冰羽传来的微弱指引,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期盼。
越是靠近昆仑,气候越是严寒,人迹罕至。他弃了马匹,凭借深厚内力,顶着风雪,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一步步深入雪山腹地。
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他来到了一处被万年冰川环绕的隐秘山谷。谷内灵气之充沛,远超他处,天空中甚至能看到凝聚不散的月华光带。而在山谷中央,一方如同明镜般的冰湖之畔,他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花月影正盘膝坐于冰面之上,双眸微阖,周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月白光晕之中。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受到吸引般,环绕着她缓缓飞舞,融入那光晕之中。她的气息比一年前强大了不知多少,但那绝美的容颜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眉心微蹙,似乎正承受着某种压力。
张无忌不敢打扰,屏息凝神,在不远处静静守候。他能感觉到,山谷中磅礴的灵气正疯狂地向她汇聚,而她似乎在引导这些能量,冲击着某个无形的瓶颈。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降临,一轮巨大的圆月升上冰川之巅,清辉洒满山谷。受到月华刺激,花月影周身的灵光骤然暴涨!
“嗡——!”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冰湖表面瞬间凝结出瑰丽的冰花纹路!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竟有银色符文一闪而逝!紧接着,她身后,九条凝实无比、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雪白狐尾虚影,冲天而起,摇曳生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成功了!她的修为不仅恢复,似乎更上一层楼!
然而,就在这气势达到顶峰的刹那,花月影却突然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周身灵光剧烈闪烁起来,那九条狐尾虚影也变得明灭不定!竟是力量增长过快,有些掌控不及,导致了气息反噬!
张无忌见状,心中大骇,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一闪便已来到她身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掌,轻轻抵在她背心要穴之上,体内磅礴精纯的九阳真气,如同温暖的江河,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
九阳真气至阳至和,恰能与她至阴至寒的冰雪妖力形成互补。他那温暖的力量一进入,立刻抚平了她体内躁动紊乱的寒气,引导着那暴涨的力量归于平和,稳稳地巩固在新的境界。
花月影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熟悉 warmth 与支撑,心中一定,立刻收敛心神,全力引导融合这股外来却无比契合的助力。
良久,她周身暴动的灵光终于彻底平复,九尾虚影也完美收敛。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变得圆融贯通,更胜往昔。
她转过身,看着因为过度消耗真气而脸色有些苍白的张无忌,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惊喜,有感动,更有深不见底的爱意。
“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
张无忌收回手掌,看着她安然无恙,甚至修为大进,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简单直接地回答:
“我想你了。冰羽在发光,我怕你有事,就来了。”
短短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比世间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弦。
花月影凝望着他风尘仆仆却写满担忧与思念的脸庞,看着他因真气消耗而微白的嘴唇,只觉得千年修行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一股汹涌的热流冲上眼眶,她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主动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傻瓜……”将脸埋在他依旧带着风雪的衣襟里,她哽咽着骂了一句,手臂却收得更紧。
张无忌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地回抱住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与轻微的颤抖,只觉得这一年来的所有思念与奔波,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风雪依旧,冰湖如镜。
相拥的两人,在这与世隔绝的昆仑秘境中,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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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