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郭靖黄蓉的意外相逢,如同在杨过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他不再有任何犹豫,驾着马车全力南下,按照赤练蛇指引的方向,日夜兼程。
连日奔波,风餐露宿,杨过的身体已疲惫不堪,内力也因压制伤势和驱毒而消耗甚巨。但他不敢停歇,小龙女的气息虽然平稳,却始终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他必须尽快找到“毒手药王”。
这一日,行至一片奇峻的山岭。但见群山如剑,直插云霄,雾气缭绕其间,透着一股森然孤寂之意。官道至此愈发狭窄难行,马车几乎无法通过。
杨过正自蹙眉,思索是否该弃车步行,却见一直盘踞在车厢下的赤练蛇忽然游弋而出,并未沿着官道继续前行,而是转向了一条被荒草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通往深山的小径。它停在路口,回望杨过,蛇首微微昂起,指向那幽深难测的山谷。
“前辈,这条路……”杨过有些迟疑。这条路显然荒废已久,与南下的大方向似乎有所偏离。
赤练蛇没有回应,只是固执地停留在那里,周身那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过看着怀中昏迷的小龙女,又看了看那神秘的山谷。一路行来,这赤练蛇虽手段诡异,却从未加害于他们,反而屡次相助。它此刻指引这条路,必有深意。或许,这山中隐藏着能救治姑姑的灵药?或是能让他提升实力、更好地保护姑姑的机缘?
他不再犹豫,将马车弃于路边,用一些树枝稍作掩盖,然后背起小龙女,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荒芜小径。
小径蜿蜒向上,崎岖难行,荆棘丛生。杨过运起轻功,小心避让,但衣衫仍被划破数处。越往深处,雾气越浓,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兽虫鸣之声都绝迹了,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空谷中回响。
那赤练蛇在前方引路,它的身躯在浓雾和荒草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赤色的幽灵。它所经之处,那些盘踞在暗处的毒虫蛇蚁,竟纷纷退避,不敢靠近分毫。
行了大半日,穿过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瘴气区域,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幽谷,谷中树木苍翠,奇花异草遍地,与外界荒凉景象截然不同。更令人惊奇的是,谷中弥漫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意”,仿佛有无形剑气充斥其间,令人肌肤生寒。
在谷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仿佛被一剑削平的山壁。山壁光滑如镜,上面以凌厉的笔划刻着几行大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寂寞与傲岸: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杨过心中巨震!他曾听江湖前辈提起过这个如同传说般的名字,据说其剑法通神,一生但求一败而不可得,最终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葬于此地!
他正自心驰神摇,忽闻头顶传来一声高亢凌厉的鸣叫。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形貌丑陋不堪的神雕,正从空中俯冲而下,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带起一阵猛烈罡风。
那神雕目光锐利如电,先是警惕地扫过杨过和他背上的小龙女,但当它的目光触及盘踞在杨过脚边、神态自若的赤练蛇时,那锐利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迟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它盘旋了两圈,最终落在一旁的一块巨石上,不再逼近,只是歪着头,打量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赤练蛇抬起头,冰冷的眸子与神雕对视片刻,随即不再理会,而是游向山壁下方的一处不起眼的石堆。
杨过会意,跟着走了过去。只见那石堆看似杂乱,却隐隐符合某种规律。赤练蛇用尾尖在其中几块石头上点了点。
杨过福至心灵,运起内力,按照它所点的顺序,依次推动那些石头。
“嘎吱——”
一阵机括响动,石堆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铁锈和尘土气息的冷风从洞中涌出。
洞内并不深,借着从洞口透入的光线,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洞中别无长物,只有一方石台,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剑。
那剑形貌古朴,甚至有些丑陋,通体黝黑,毫无光泽,剑身也比寻常宝剑宽厚许多,看起来沉重无比。然而,仅仅是看着它,杨过就感到一股沉重如山、霸道无匹的剑意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玄铁重剑?”杨过声音颤抖。他听说过,昔年独孤求败持之横行天下的,便是一柄玄铁重剑!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伸手握住剑柄。入手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感传来,以他如今的功力,竟也感觉十分吃力!他运足内力,才勉强将重剑提起。
剑一入手,那股霸道的剑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与他本身的内力隐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他脑海中仿佛看到了一招招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的剑法,看到了如何运用这沉重无比的兵刃,发挥出劈山断岳的威力!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他喃喃自语,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之前的玉女剑法固然精妙,但更偏向轻灵迅捷,与他此刻内心那股想要守护、想要打破一切阻碍的刚猛决绝之心,隐隐有些不合。而这玄铁重剑,这霸道沉重的剑意,正好契合了他蜕变后的心境!
他明白了赤练蛇带他来此的用意。并非直接救治姑姑,而是赐予他力量!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险恶的江湖中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
他单手持剑,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和责任,转身对着洞口的赤练蛇,深深一躬:“前辈厚赐,杨过铭记于心!”
他又对着洞口那只一直静静观望的神雕抱拳道:“雕兄,晚辈杨过,机缘至此,得蒙前辈遗泽,感激不尽!”
那神雕低鸣一声,算是回应,目光却依旧更多地停留在赤练蛇身上,带着审视与警惕。
花月影盘踞在洞口,看着手持重剑、气势已然不同的杨过,冰冷的蛇眸中没有任何波澜。赐予力量?不,她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一个可能。将这少年内心潜藏的刚猛与偏执激发出来,引导他向更强大的路上走去。至于这条路是通往救赎还是毁灭,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这个过程,是否足够“有趣”。
杨过将玄铁重剑用布条仔细缠好,背在身后。虽然沉重,但他步伐却更加坚定。他背起小龙女,对着神雕和赤练蛇点了点头,毅然走出了这剑魔遗冢。
谷外,雾气依旧。但杨过的心,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迷茫。
他背着姑姑,背着承诺,也背着这柄足以撼动江湖的玄铁重剑,继续走向南方,走向那未知的“毒手药王”。只是这一次,他的脊梁挺得更直,眼神也更加锐利。
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为了姑姑,他必须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