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茅草屋内,略显昏黄,光线有些暗淡的煤油灯火光,在通过缝隙吹入房间内的寒风吹动下,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香莲倚靠在床头,慢慢的喝完一杯热水后,感觉肚子的阵痛已经好了很多,最初的那种剧烈阵痛感,此时此刻,也正在逐渐减轻。
香莲试探性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于是更加大胆的试探着,更大幅度的活动身体,然而,依旧并无不适。
一番尝试后,香莲非但未感觉到有任何的身体不适,反而还感觉肚子的阵痛感,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轻,随着阵痛感的逐渐减轻,饥饿感反倒是越来越强烈,甚至逐渐到了让她感觉有些难以忍受的地步。
香莲倚靠在床头,又等待了一会时间,等到阵痛感近乎完全消散之时,才彻底安心,此时此刻,香莲又怎会不明白,刚才的肚子痛,不过只是临盆前的阵痛而已,按照先前生三个女儿的经历,她敢断定,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半会,肯定是不会出生。
此时此刻,香莲觉得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不应该是担心肚子里面的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生,而应该是考虑去厨房以后,究竟做什么吃食,用来填饱已是饥肠辘辘的肚子。
香莲想好该去厨房做些什么吃食以后,不再犹豫,当即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从衣柜中拿出一件打满了补丁的厚重棉大衣,穿在了身上,然后转身,看向正在床边玩耍的三个孩子,满脸慈爱笑容柔声问道:“你们三个的肚子饿了吗?”
“嗯,妈,我肚子已经有点饿了。”老大彩英第一个抢先回答道,老二彩霞和老三彩云见姐姐回应,也急忙点头附和。
看到三个可爱小家伙的奶声奶气回应,香莲当即笑说道:“好,既然都肚子饿了,那走吧,跟妈一起去厨房,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好呀,好呀,真是太好啦,去做好吃的啦。”三个孩子听母亲说要去厨房做好吃的东西,当即全都兴高采烈,高兴到欢声雀跃,不停的拍手叫好,围绕在香莲的身旁,一路蹦蹦跳跳,紧跟着香莲直奔厨房而去。
在这个几乎天天都会挨饿,就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求的年月里,一顿能填饱肚子的好吃美食,对于农村里的孩子们而言,绝对拥有着难以想象的魔力。
大约半个时辰后,与三个孩子一起饱餐一顿的香莲,带着三个孩子回到房间内,将不停打着瞌睡的三个孩子,安顿在自己的身旁睡下,而她自己则倚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等待柱子的返回,然而,才刚等了一会,就因难以阻挡困意的侵袭,在不觉间悄然入梦。
内心之中满是担忧的柱子,引领着花姑走到家门口,取下戴在头上的斗笠,放在大门旁边后,无心顾及飘落在身上的雪花,匆忙推开大门,进门快步直奔房间而去。
紧跟在柱子身后走进屋内的花姑,表现却与柱子截然不同,她不急不忙,举止优雅的将雨伞收好倚靠在大门旁边,然后,用洁白如玉的纤纤细指,轻轻拍落掉衣服上的雪花,又跺了跺脚,随后才背着小木箱,缓步走向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陆续走进房间内,然而,却全都被所看到的景象,给震惊的目瞪口呆,呆愣当场,彻底傻了眼。
房间内,床头旁边柜子上昏暗的煤油灯火光,照亮了靠近床头区域的半边房间,床榻上,香莲倚靠在床头,已经酣然入梦,由于睡得太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在床的内侧,三个孩子紧挨在一起,也睡的正香。
柱子被眼前景象给整得满头雾水,想不明白自己出门以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柱子侧目,看向身旁同样是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表情的花姑,花姑侧目,见身旁的柱子正满脸歉意笑容看向自己,于是无奈苦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与你说了不用担心,你还不信,这下总该安心了吧。”
柱子顿时满脸尴尬笑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向花姑解释才好,于是只好满脸歉意笑说道:“对不起啊,花姑,之前确实是我太过于着急,以至于有些乱了方寸,还请你务必多原谅,香莲这般,应该是感觉肚子没那么痛了,等的有些困,也就睡着了。”
花姑没有回应柱子的解释,只是沉默不语的走到床边,将背在身上的小木箱取下,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对满脸尴尬笑容的柱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柱子去房间外面,柱子会意后,当即微笑点头,随即跟随着花姑一起走出了房间。
大厅内,柱子满脸尴尬笑容,心怀歉意对花姑说道:“花姑,真是对不住啊,这深更半夜,让你挨冻受累的白跑了一趟。”
面对柱子的道歉,花姑当即摆摆手,毫不在意笑着回应:“没关系,干我这行的,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事,只要看到人能够平安无事,也就不算是白跑,若是按照你家香莲以前生娃的情况推断,你家香莲的临盆时间,应该是在明天一早,也就是在日出之前的卯时左右。”
柱子又怎会不知花姑的话外之意,于是笑着应声问询道:“好的,花姑,那需要我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呢?”
花姑略加思考后,回应道:“现如今距离你家香莲临盆的时间,也就只有几个时辰了,也确实应该提前准备了,这样吧,你赶紧将需要用到的热水和干净布料,全都准备好,一定得记住,所需的湿布料,务必全都用白开水泡洗一遍,热水也一定都得烧开了才行,行了,你赶紧先去准备吧,这方面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做,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得赶紧回家一趟,去把我那娃送到隔壁邻居家去,让她帮我照看一下。”
满脸憨笑的柱子,当即点头应声道:“好的,花姑,那我送一送你吧。”
言毕,柱子打着手电筒,紧跟在花姑的身后,将花姑送到了大门口处,花姑拿起倚靠门旁边的雨伞撑开,从柱子的手里接过手电筒,跨过门槛,走出了大门。
“好了,外面还在下着雪,你就别送了,赶紧去准备所需的物品吧,记住了,这大冷天的水温低,热水得多烧一会,一定要烧开,宁可多浪费点柴火,也一定要确保是开水,明白吗?”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打着手电筒的花姑叮嘱完,转过身,走向夜幕中。
“好。”将花姑送到门口的柱子当即应声,信誓旦旦保证道:“花姑,这些事情你大可放心,我有经验,香莲生我那三个女娃时,不也是你让我提前准备的水和布料吗?下雪天路滑,你可一定要慢点走,多加小心。”
面对柱子的关心,花姑笑说回应道:“好,赶紧回屋去准备吧。”
花姑说完,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打着手电筒,迈步走入了雪夜中。
柱子站在门口,目送着手电筒的亮光在雪夜中逐渐远去,直至亮光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柱子才转身返回屋内,关上了大门。
历经几个小时的忙碌,柱子终于抢在黎明到来之时,将花姑交代的开水与布料全都准备足够,看着所准备的布料和开水,柱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用手揉了揉因一夜未眠,已经变得略显红肿的双眼后,打了一个哈欠,迈步走出厨房,来到大厅。
柱子走到大门前,打开大门,开门的一瞬间,屋外迎面扑来的透骨寒气,冷的柱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却也因此让柱子昏昏沉沉的头脑,立即就变得清醒了许多。
被冷风一吹,有些抵挡不住透骨寒意侵袭全身的柱子,双手用力裹紧了一些身上满是补丁的棉大衣,然后,迎着透骨的寒风,跨过门槛,走出大门。
柱子站在门口,抬头望向屋外的天地,只见天空微亮,大雪被寒风裹挟着随风飞扬,在寂静无声中,悄然飘落,目之所及,天地同色,尽是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