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悦思虑片刻,问沈行舟:“行舟,我们这次成功的机率大吗?”
“媳妇,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好,你到时候只需要负责跟京城派来的人谈判。
把自己的诉求说了,看他们的态度再做决定。”
翌日,梁晓悦写给家人的信件全部寄了出去。
正以最快的速度往梁家人所在的四个农场送去。
自从信件寄出去后,梁晓悦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每天盯着日历数日子。
从第五天起,沈行舟一进门,准能听见她那句带着期盼的问话:“今天家里人该收到信了吧?”
每次沈行舟都放下军帽,笑着揉她的头发:“媳妇,信件路上得走些日子,急不得,咱们耐心等回信就好。”
可梁晓悦心里清楚,梁家人在农场受苦,多等一天,他们就多遭一天罪。
其实信件在寄出第四天,就送到了滇省农场的梁景华、梁景颂兄弟手里。
当晚,兄弟俩借着窗外昏暗的微光看完信。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一方面,得知堂妹有机会为他们平反,两人难掩激动 。
他们打小跟着家里学医认药,哪干过农场里的重活?
如今每天扛锄头、挑粪桶,肩膀磨得全是茧子,手上裂得全是口子。
更让他们心疼的是媳妇和孩子:媳妇每天天不亮就下地。
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回家还得洗衣做饭;
几岁的孩子本该在学堂念书,却要早早起床去打猪草、割牛草。
还总被附近村子的孩子嘲笑 “走资派后代”,躲在角落里偷偷哭。
这一年多的苦日子,把一家人熬得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若是能平反,哪怕不能再行医。
只要能让媳妇孩子过得轻松些,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可另一方面,兄弟俩又满是顾虑 。
堂妹这举动太冒险了,万一没能救了家人。
反而把她和沈行舟两口子搭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坐在木板床上,沉默了大半夜。也没商量出个万全之策。
最后回信时,只能反复叮嘱堂妹:“别冒险,别激进,从长计议,一家人平平安安最重要。”
此时,蓉城农场的土坯房里,煤油灯的光昏昏黄黄。
映得梁景恒、梁景初兄弟俩的脸满是凝重。
刚看完妹妹寄来的信,老大梁景恒 “咚” 地一下轻捶桌子。
搪瓷缸子都被震得晃了晃。
声音里满是急火:“晓悦这丫头简直是胡闹!跟上面谈条件?那可是组织!
真要铁了心逼她交药方,她一个军嫂能扛得住?
到时候药方没保住,还把自己和行舟搭进去,这个决定太冒险了!”
梁景初也跟着叹气,手指反复摩挲着信纸边角。
把纸都揉出了印子:“爷爷当初临走前特意嘱咐。
让她藏好本事、少出头,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她倒好,一点都不听话!这抗生素药方多金贵。
万一被人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一家人已经这样了,她和行舟或是再出事,梁家怎么对得起沈家?”
“你们俩先别上火,喝口粥缓缓!” 大嫂张玉雪端着刚煮好的红薯粥走进来。
把碗递到兄弟俩手里,温声劝道,“晓悦不是没分寸的孩子,她敢写这信,肯定有谱。
再说还有行舟在,他是军人,比我们懂规矩。
要是这事不靠谱,他能让晓悦瞎折腾?
这事若是没有行舟全力支持,她不会一个人谋划这么大的事!”
二嫂赵琴也坐在一旁帮腔,手里还缝着孩子的小衣服。
“嫂子说得对!这一年多晓悦跟我们联络,每次跟我们联络也是慎之又慎。
可见,她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
她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几成把握。
我们别瞎着急,好好合计合计,这事要如何配合晓悦。
比如,要是组织上派人来调查,我们该怎么说,才能洗清全家人的冤屈。”
两个女人的温声安抚,瞬间浇灭了兄弟俩的急躁。
梁景恒喝了口热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你俩说得有道理…… 那咱们就先按兵不动,等晓悦那边的消息。
要是需要自证,我们就算豁出去,也得把梁家世代行医救人的事说清楚!”
梁景初重重点头,攥紧了拳头 。
为了家人,也为了梁家的名声,这次说什么都得拼一把。
西北农场的土坯房里,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股黄土的腥气。
梁明启捏着侄女寄来的信,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知道,老爷子跟晓悦最亲,每次来信,给老爷子的信都比给自个儿的厚上半指。
可这次的信捏在手里,薄得让他心里发慌。
还以为晓悦这次忘了给自个儿写信。
没想到老爷子看完信,指尖在信纸边缘摩挲了片刻,突然抬头把信递过来。
声音里带着点他没听过的轻颤:“老二,你也看看。”
梁明启赶紧接过,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嘴巴半天没合上,最后憋出一句:“阿爸,囡囡…… 她这也太大胆了!跟组织谈条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瞥见老爷子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那是老爷子被下放来农场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淡得像清晨的雾,却足够让梁明启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紧追问:“阿爸,您觉得囡囡这事能成不?万一……”
老爷子长叹口气,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早知道这丫头不会不管我们。
当初分别时,我反复叮嘱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掺和家里的事。
她倒好,半点没听进去。”
梁明启的目光还锁在信纸上 “抗生素” 三个字上。
语气里满是骄傲:“阿爸,您以前总说晓悦是梁家最有天赋的,果然没说错!
国家这么多年没攻克的抗生素,居然被她给做出来了,这可是天大的本事!”
老爷子端起粗陶碗,喝了口温水。
眼神沉了沉:“这或许就是咱们梁家平反的契机。”
梁明启立马急了:“阿爸,您糊涂了?能扳倒咱们梁家的人,背景可不一般!
晓悦一个弱女子,怎么跟人家斗?这也太冒险了!”
老爷子突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要是指望你和老大,梁家早该没落了。你再想想,晓悦现在在哪?”
“南岛海军部队啊,跟行舟在一块儿。”
梁明启脱口而出,随即眼前一亮,“您是说…… 南岛海军的?”
说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